两重天
后村
两重天
文/后村
1赵万至的母亲
赵万至的母亲在烧水那会接到了学校里的电话,水壶鸣响的声音和电话的铃声理所当然地搅和在了一起,像水与乳的关系,彼此再也分不开了。以至于后来接电话,赵万至的母亲都会习惯性地往煤炉那边瞄上一眼。
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像阴天,像雾霾,赵万至的母亲只能想到这些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和处境。放下电话的那一瞬,她最先想到的是自己远在南方打工的儿子和儿媳。对于没出过县城的她来说,南方就是远的代名词,尤其是当一千五百公里横亘在电话两端的时候。这份远就变得明显了,确切了,有质感了。
赵万至的母亲要说的是孙女的事情,孙女就读的幼儿园因为学生的匮乏,找不到新生,就和另一个幼儿园合并了。如此一来,这家合并的幼儿园在县城里就是独一无二的了。独一无二意味着稀有,物以稀为贵,幼儿园的学费就上升了。上升的同时这名额还是短缺的,这短缺的名额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留给那些有头有脸的,有权有势的。给没头没脸的,没权没势的名额就更少了,这些名额在你争我抢中也就变得价值连城了。
对于赵万至一家来说,这价格着实是贵了,比原本的高出不止一倍两倍了。这多出的价格就像是一把白刃,刀既锋利又反光,反光的刀面照出了赵万至一家寒碜的经济状况,锋利的刀刃不断地嵌进他们的皮肉,越来越深,越来越痛,到最后只是在脑子中想想,那痛都刻骨铭心了。
最终还是赵万至咬了咬牙,让疼痛在口腔中流淌开了,然后定神了,考虑了众多因素后,就做出了让女儿来南方上学的决定。电话被悬在半空中,下降的速度跟雪片一般,轻盈又缓慢,光是挂电话这个动作赵万至的母亲就用了十几秒。她知道她是舍不得孙女走,把话往重了说,这孙女就是她亲闺女,是她一手带大的。还没断奶,他们两口子就去南方打工了,一年顶多就照一次面。而她呢,除了上学的时间,孙女和她都是形影不离的。
不过舍不得归舍不得,要走的人还是要走,该做的一切还是得做。赵万至的母亲把手里的活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