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颖琪-《流芳怨》 1. “赵四爷来了！”黄姆妈伏下腰，将两手搭在流芳肩上，亲昵地对她说。她的嗓音像卡了一口浓痰在嗓子眼，真让人为她难受。红嘴唇快凑到流芳脸上。流芳不想被她蹭花今天花大心思画好的妆，忙将头偏向旁边让了出来。 流芳是春然斋里佼佼的倌人，虽不愿与黄姆妈亲近，但面上仍做得滴水不漏。笑如新荷，清清然刚出水，花苞上还带着几分羞赧的粉红。美得黄姆妈忍不住想捏她的脸，“瞧这水灵的小脸蛋哟”。流芳赶紧将她的手拦来握住，心想这老娼妇今天就和我的妆过不去了。但嘴里说的却是，“还不是多亏了姆妈。” 黄姆妈听了笑得挤出脸上的褶子。粉铺得太厚，褶子周边都浮了粉。也不知道她是真开心还是假高兴，风月场中每个人都掌握了一千种笑的方法。她嘱咐完流芳的姨娘照顾好流芳，就施施然扭着腰出去了。光看黄姆妈的背影，到也有几分风情。她之前是春然斋的红倌人，花名黄凰儿。现今将黄凰儿的名头拿出去，也能讨得几分薄面。当年的恩客们虽已年迈，但也成了手里握有几分权利的官家老爷。靠着往日春宵里的几缕情，春然斋的生意做得也算顺风顺水，隐隐快成了尚仁路的招牌。 尚仁路是上海老城里一条长约五六里的弄堂巷子，弯弯绕绕不好走。往先年城墙未拆时，租界的马车还进不来。可也不知为何尚仁路的妓院繁荣着呢，一路争奇斗艳下来能叫人看花眼。还有打着说书斋旗号的，但其实做得也是皮肉生意。现如今城墙早拆了，马车能直接开到春然斋跟前。各位大少老爷都乘着马车来接倌人们外出，车辚辚，马萧萧，热闹非凡。 春然斋不过这几年势头旺，跟尚仁路里其他几家老牌一比，还是少了气韵的。于飞楼的姑娘就总喜欢揶揄她们为暴发户。春然斋的自然气不过，在听戏或者是陪恩客逛公园时，定要和那里别家的姑娘比一比。这几年上海的风气流行总不停在变，姑娘们在衣饰和妆容上不停的推陈出新，风月场里倒显出一片欣欣向荣。 2. 流芳姑娘成为红倌人不过就是这几月的事。她本是上海附近乡里人，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