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花

蓝国穷
猛哥不让我用花来形容他。他说花不是都用来形容姑娘的嘛。 猛哥终日灰头土脸,干的是烟熏火燎的活儿。 三十岁冒头的男人已经出现了谢顶的征兆,他索性给自己理了个光头。理发的推子是在网上买的,几十块钱,基本可以用一辈子。 在他的小烧烤摊儿前,天还没黑,客人只有一桌,点了份花生米和拍黄瓜。 烧烤摊里还有一个干活的人,叫垚哥。垚哥给客人送完凉菜,把羊肉从保鲜箱里提出来一大把,一股脑儿放在烤炉上。垚哥有些跛,一跑起来,脚跛得更厉害了。 猛哥把一面镜子立在面前的椅子上,头埋得低低的,推子急躁地在猛哥的头上行走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垚哥的羊肉被煤炭烤得直冒青烟,羊油被烤出来滴到被烧红的煤炭上,滋滋作响。垚哥脑门上的汗珠不住流下来。 猛哥把最后一撮头发给剃下来,脑袋按在水盆里涮了两下,冲垚哥喊:放盐放盐,每次都不放盐。 天渐渐黑下来,晚上没有月亮,城市的灯光打到烧烤摊子上,炭火肆意地燃烧,把烧烤摊烤得跟白天一样明亮。 客人渐渐多起来,涌向烟雾缭绕的烧烤摊。 垚哥用跛的那一只脚踹了猛哥一脚:干活去! 猛哥低头哈腰把满是头发茬子的水往路上一拨,屁颠屁颠跑到烤炉前张罗了起来。 这是一家十分有魅力的烧烤摊。几十平的地方,密密麻麻摆了8张桌子,整个店里只有老板垚哥和资深烤串师傅猛哥两个人。 猛哥烤串的水平不见得好到哪里,可是往往满座的时候,客人宁愿在炉子旁边听鬼话连篇的猛哥吹牛等位,也不愿意到一旁站着一排啤酒小妹的大烧烤店里。 他有一大票女粉丝。 她们愿意听猛哥说他自己在广州有房、有车、有卡,就差一个姑娘。 她们说猛哥是烧烤界的吴彦祖,不说话的时候很有型,一说话马上就变成周星弛了。 猛哥吹牛的时候声音大且有力,喷出的口水一滴也不浪费,全部溅落到羊肉串上,猛哥再抖动着一胳臂的肌肉,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粉,别有一番风味在里面。 我给它们起了一个很别致的名字:猛哥口水羊肉。 所以我从来不在猛哥吹牛的时候吃羊肉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