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
轶心
一
我躲在卧室的床底下,像是藏匿在一具狭小的棺木里。
我把自己放平,裸露的脚背恰好在床的外面,这让我觉得不安全。我想坐起来,整个背部又被压得几乎要把床垫顶开,那样会更不安全。
还有五分钟,我只有五分钟了,呆在陆地上的时间。之后的一切,我不能想象,也不愿想象。
是时间在捣乱,就是它。我把怀里的闹钟调到还剩五分钟的地方,拔掉电池,把它们扔在床头最黑暗的角落。
黑暗,拔掉电池的闹钟,它们会让一切就在这里停住,不前进,也不会后退;我可以呆在我喜欢的陆地上,一动不动。不听音乐,也不谈话;不唱歌,也不睡眠。就一动不动,把自己变成一只龟,呆在陆地上,一动不动,但始终睁着眼睛。
时间,黑暗,我,一动不动,睁着眼睛。我能听见灰尘从窗户的缝隙里飘进房间,挣扎着最终落在地毯上的声音。它们一旦落下就立刻进入睡眠,就是那种卸下了负担而轻松入眠的状态,就象此刻正在外面房间走动的那个女人一样,就像她每次把自己放倒在柔软的床上一样,马上就进入了某种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我不可以,我知道我在陆地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我得抓紧时间。五分钟,我完全可以借于黑暗的帮助,理清思绪,从容地由头至尾再回想一次,主谋究竟是谁?
脚步声很轻,愈来愈近,门被慢慢推开。我屏住呼吸,力图让自己消失在黑暗的陆地上,甚至再也无从寻觅。
我们可以去了吗?她在停在床前,对着空气说,不能再等了,最后一班车就要出发了。
二
我跟在一个女人的身后,向长途车站走去,我们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她走的很急,像是要去赴一个等待太久的约会。她穿着一双由五颜六色的尼龙绳编织的沙滩草鞋,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两只张牙舞爪的章鱼吸附在她的脚面上。她的齐耳短发随着她的疾步前行在微风中一开一合,她的双手都在身体的右边,拎着一只几乎和她一样大的箱子,我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从背后看去,她像是被一根远方的,纤细的绳索拉动的纸蝴蝶。
五分钟之前,她推开我的房门,要求我收拾东西和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