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是处女座，又毒舌又良善。私底下骂制作人又狠又准，场面上无论对方怎么无良，他都一切为剧组忍下来。他主持的项目是不允许剧本错标点符号的，也不允许拖延一小时。我住在他家跟他的时候，他先让我泡一壶普洱茶，喝完骂我一个小时，熬夜帮我把剧本写完，说是我写的。四十五岁的时候，他的头发白了一片，容颜还像个少年。我跟他前他离婚三年了，养一条大斑狗被车撞死了。他帮我收衣服的时候，我常有错觉自己就是那条斑狗。 三年前我出国学电影，流程都是师父办的。最后一夜，他惯例让我泡普洱茶，又数落了我一小时。我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师父敷衍地拍拍肩膀。肌肉都不习惯地僵着。我想我回来的时候他头发该都白了。 重逢的时候我愣住了，师父精神了，头发油光发亮。他一上来就是个大大拥抱，我的肌肉全部僵住。身后漂亮的年轻女人一直在鼓掌。师父抱完她上来紧紧抱紧我，肤绵柔软胸前温暖。师父没瞅出我怕失态，又过来抱住大声说，这是你师娘Vｉｖａ。师娘一直大笑，周围的人也会被她感染，只是很像儿媳见公公。 我开始习惯师娘的奔放，她见谁都会拥抱。邻居，邻居家的狗狗，收快递的，她并不介意男人们的表情反应，大多数中国男性和我一样窘迫发怵，又说不出的受宠若惊。 不出意料厨房依旧是师父忙碌，师娘不懂中国菜，她是法国的华裔，母亲教会她第一个中国句子“你饿了吗”就撒手病逝，她的父亲在法国开一流的中餐馆，但很少跟她说话。法国的保姆什么也没帮不了她，但让她学会了不断拥抱与接吻。这样她就忘记母亲再也醒不过来了。 师娘帮我削苹果，她喜欢将苹果切成工整的六块，像一盘白莲花，这一定是师父的完美强迫症。切完她直接用手递到我嘴里，又给了我一个“苹果之抱”。晚饭比想象要丰盛，师父开了一瓶红酒，我们聊着中国电影的景气和不争气，不时碰杯。师娘将自己整个身子倚在瘦弱的师父怀中，不时亲吻。师父习以为常，轻捏她的胳膊，俩人发笑，虽然年龄不搭，却是幸福的画面。 饭毕，我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