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

黑,泽明
蓝山 ——献给罗贝托·波拉尼奥 生活的地狱不在别处,就在我们的呼吸和每日生活间。想要摆脱这种地狱的煎熬只有两种方式…… ——卡尔维诺 A1  Time:November 我把养鸽人溺死在浴缸里。养鸽人是我的幻觉(或者就像女友说的,是我的分裂人格),这点我很清楚。尽管如此,我还是一遍遍观察这具尸体,看着那头油腻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就像茂盛的海藻丛。我和养鸽人的友谊的开端,毫无疑问,非同寻常。那时我只是个立志成为畅销小说作家的小学实习教师,和所有这个年龄阶段的青年作家一样,并不介意自己处于文学金字塔的底层,或者说,坚信自己能够站在这个巨大八面体的顶端,以自己的方式在文学道路上前行,在几家报纸上发表小说,参加各种全国征文比赛,总是一稿多投,从没拿过奖,没有出版商考虑我的作品。有些夜晚,通常是和女友完事后的夜晚,起身喝水,看着(或者自以为看着)窗外的城市,想着和我一样在写作中挣扎的人们,认定自己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坚定持久,同时再清楚不过:自己将要崩溃。 那时我陆续读完了R·波拉尼奥所有已出版的小说,搜集了满满一柜子的评论资料。R·波拉尼奥是所有文学青年都渴望成为的那种作家。这种渴望,说到底,是一种妒忌,一种对平庸生活的唾弃和对自我软弱的愤怒:R·波拉尼奥高高地翱翔于文学的天空,书写流浪、毒品、性、死亡与诗歌,而我们在平淡无奇的生活里拼命叫喊,相互同情、彼此厌恶,试图逃离伟大文学作品神圣而恐怖的阴影。 我热爱R·波拉尼奥,如同热爱另一种生活。那天晚上,养鸽人声称自己曾与R·波拉尼奥一起旅行、写作,才没有被我赶回楼顶天台。他看出我眼里的狂热,于是趁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酒,未经允许就自顾自讲了起来。那次旅行有着小说《地球上最后的夜晚》的开场:按照惯例,R·波拉尼奥一年一次前往精神病院看望一个小说家朋友,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由养鸽人而不是R·波拉尼奥的父亲陪同他去精神病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