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血正沿着下巴往下流。接连三天，每天早上刷牙都搞出这么一大滩血，大概牙龈炎严重了。他低头看白瓷砖的水池里鲜红的血滴，一阵恶心。疼倒是不疼，但这血量有点夸张了。他边冲洗着水池边暗暗发誓今天一定不能再忘记买维生素片。 从地铁站的大嘴里钻出来，往办公楼走。忽然身边的人开始奔跑，有人说了句什么，其他人也跟着加速，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仰着头。他也跟着仰起头来，就看见了一小块黑斑——是一个人，站在某C银行那暗灰色的十八层大楼顶的边沿，背后是淡蓝的染了橘色的天。 他走近时，楼下已经聚了一群人。不着急上班的，都举着手机拍照或者摄影。一个小伙子对跟他一起的两个姑娘说了句什么，她们就骂着，捶打他的肩，然后咯咯笑。有好事的，躲在人群里怪声怪气地喊：“跳啊！你倒是跳啊！”旁边的人瞪了两眼，却不说什么。人越聚越多。好几分钟过去，才有人问：“有谁报警了吗？” 他为楼顶的人难过。尤其因为下边有这一群看客。这些人简直是些冷血动物。他想起来上班要晚了。刚才无意间跟着人群转到了这头，现在得马上过马路往公司去，不然就是这个月第三次迟到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有人打了110而救护车还不及赶到，他刚过到马路的另一面，身后突然爆发出尖叫声，紧接着是一声沉重而揪心的闷响，仿佛街上的喧嚣都被中断了。他转过身，好像看见了血。他举起手里的公文包挡住太阳，有人从身边飞奔而过，撞上了他的手肘，公文包的尖角猛击他的脸颊。剧烈的疼痛刺穿他的下颌，嘴里开始有液体涌出。他恼怒地骂了几句，微微弯着腰在口袋里找纸巾，但血已经从嘴角流了出来。还没等他把纸巾按在嘴角上，几滴深红的液体就撞上了路面，溅出一个奇怪的半圆。 他抬头看时，人群还在那儿，散开了又重新聚合，比刚才更壮大了。那是一群衣冠楚楚，却没有面孔的围观者，手捂着嘴，脖子伸长，既害怕又为面前的奇观兴奋。他感到恶心。 让这帮人看个够，他咕哝着。光这不够，得让他们晚上也不得安宁，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