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
微我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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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然最爱的就是随意跳上一辆公交车,或者是长途客车,如果身处大陆的尽头,那么就找一艘船,然后不辨方向,不问去处,把自己整个儿交给偶然,四处漫游,四海为家。
身体移动的时候,思想也在肆意漂移。比如从路面上一块口香糖的黑渍,他会想到它的发明者桑塔安纳和人心果树,想到人心果树的字面意义和将它形象化的画面,想到倘若心智如果树般生长,思绪心潮的枝枝蔓蔓纠葛错杂,高大的树、繁盛的树、凋败的树串联在一起形成人间的心智网络,爱恨情愁恰似生命的色彩游走在枝干之上,经行之处,生机盎然。
倘若路过一间咖啡馆,热咖啡袅袅上升的烟气模糊了执杯女子的眼睛,阅人无数之后,他知道她是有些百无聊赖的轻浅寂寞,在想要不要打电话喊来闺蜜,但又舍不得这难得的清静时光。但他又不能确定,他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真实。他不想跳下车去询问她,比起得知自己猜测错了,他更害怕人们的漠然以对和视而不见,不愿一次次正视自己微弱的存在感。
有时循着一缕树叶罅隙间漏下来的光线向上攀爬,穿透云层,躲过黑洞,遨游星海,一缕星光恰好在此时反射过来,亮得他头脑一阵轰鸣,眼底白茫茫的一片。思想的宇宙咔哒一声宕机,只好停顿修整一阵儿,然后重启。
天气好的时候,他也会下车去,晒晒太阳,读一本书,从书中撷取一些道理。世间散落的知识和线索被这些道理一点点联结起来,就好像被打通了一小段任督二脉,偶然中必然的面目渐渐清晰,一切自有前因后果,对世界的认识渐渐丰满起来的感觉微妙而神奇。
哲然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白色的透明雨衣,在城里,在乡间,在白天,在夜晚步履缓慢地走走停停。穿着它可以席地而坐,和衣而卧,一场雨淋下来,雨衣又会洁净如新了。并且,它看上去很像当下年轻人爱穿的新潮玩意儿,厚厚的聚合材料塑料布随着动作的改变棱角分明,看上去很是起范儿,似乎就改头换面不再需要背负“无家可归的怪异旅人”的标签。因此,他偶尔也有机会跟有缘人攀谈一阵,他分不清这些是真正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