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97年元旦刚过去，挂在刀具厂厂大门上的大红灯笼还没取下来，一夜的倾盆大雨把贴在红灯笼上硕大的欢度元旦四个大字给刷没了。大字是用金水写的美工字，一笔一横，像印刷出来似的。这四个大字出自刀具厂宣传教育科科长张忠英之手。 张忠英被调到刀具厂当科长之前，是轻工业局的科员。听说，他在当科员之前，是个小学老师。有了解张科长过去历史的刀具厂职工说，张科长的字是在他当小学老师时练出来的。后来他调到刀具厂以后，变成了张科长，但张科长不但没忘记本行，继续出版黑板报宣传计划生育知识，还在黑板报上发表诗歌。他不仅在厂里的黑板报上发表，还在晚报副刊发表，是厂里有名的文学中年。 新的一年来临，张科长在厂里的黑板报上对刀具厂一年的工作做了总结，这是厂长嘱咐的重要任务，他发现刀具厂的效益直转急下。但厂长说，我们不仅创造了可观的利润，生产总值比去年同比增长了20%。张科长明白，所谓增长20%，是去年生产出来的菜刀、砍刀、牛角刀，都堆在仓库里呢。也就是说，生产增长了，但多生产出来的刀具，根本卖不动。张科长不知道是厂长装傻，还是明白装糊涂。但他知道，只管在黑板报上写出给职工们看就行了。 新年里，张科长还有一件麻烦事，他的儿子张小北的高中班主任把电话打到厂里。班主任说张小北在城北的游戏厅里和别人打架，惹了大事。 在我们这座小城，少年们终日无所事事，学校就像一所预备监狱，读书等于无用。少年们喜欢游荡在街道上，对女孩吹口哨，兴致来了，偶尔问路过的人讨点钱买烟。所谓讨钱，其实就是打劫。这种讨钱方式无伤大雅，但张小北没做过。他缺钱，但他认为打劫是很下流的行为。他宁愿撬开父亲张忠英锁得严严实实的抽屉，找点买游戏币的零花钱。当然，父亲下班回家后，发现他竟然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逮住他就是一顿打，但他跑得快，一溜烟从卧室的阳台上顺着一棵巨大的木菠萝树跑了，像极了香港武侠电影中逃亡的江湖侠客。 这天，张忠英下班回到家，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