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鬼阿全

兔草
1、 陆闯的父母一再强调,小孩子,夜里不要出去,巷子里不太平,但陆闯不这么想,大人们罗织的故事终归是谎言,唯有实践出真知,在他那四十几次的翻墙经历中,并未出现任何妖怪或坏人。 这是陆闯的一个秘密,他暂时也找不到任何人分享这个秘密,每当父母结伴出去打麻将时,他便从二楼的窗户口顺着水管溜下去,让自己的身影融入沸腾的夜市里,这夜市白天是菜市场,沸反盈天,到了晚上,也不安宁,人和人挨在一起,到处充斥着汗臭味和肉体碰撞的声音。 和成千上万的独生子女一样,陆闯自小便发明了诸多自己与自己玩的方式,跟踪只是其中的一项,但恰是他玩得最长久的一项,这种玩法没有开头,没有终结,充满了随机性,只要不被跟踪对象发现,他可以长长久久的玩下去。 令人遗憾的事,陆闯并未继承他外公的天分,据说,在那些幽暗的战争年代,陆闯的外公曾作为一个小小的情报员而推动了某间大事件的发展,即使那件事只是报道了某个长官在哪里尿尿。在许多个百无聊赖的午后,陆闯跟随电视剧,闯入一个距离当下时空有数万万天的时代,化身小瘪三,推着黄包车,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在年幼孩童的心中,所有的小事都有成为大事的可能性,所有的行动都是英雄壮举的一部分,陆闯从未怀疑过“跟踪游戏”的重要性,虽然结果常常是失败。 他第一次的跟踪对象是一个染着外地口音的驼背老者,自打那人出现在访冬巷口时,他便注意上他了,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穿那样古怪的长袍马褂,背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那天下午,他刚看完电影《教父》,颇有种去西西里岛认亲的冲动,老人的一举一动给他以假象——这黑色的匣子里会否装着一柄冲锋枪? 然而,盒子洞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把年迈的小提琴,这琴很老了,比一层的朱奶奶还老,以至于那遍布全身的瑕疵到像岁月赐予的功勋章,不太讨厌,还散发出神秘气息。老人慢悠悠的取出琴,再拿起一块破败的抹布,神情虔诚地擦拭着,陆闯后来才知道那也属于表演的一部分,只是这无聊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