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尼卡
颜容
画面是黑白色的,只有黑白灰,不同的深深浅浅的黑白灰,使我想起你,仿佛真的看到硝烟尚未散去,你在支离破碎的画面中,露出小猫般温驯而骄傲的眼神,说“别担心我,我经历着常常不被理解的最好的事情。如果追寻一个目标,目睹它的幻灭也算的话。”雨季常是天色灰蒙,你也穿得素衣灰蒙,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你温柔地让那片水汽在几秒之内蒸发了。我的头发乱糟糟的蹭着沙发,用你的杂志盖住自己的脸,我想,你大概还需要那片水汽,只要不和我对视,你眼中的那片水汽也许很快就能得到恢复。我轻轻晃着腿,这是属于我们的无尽意的时刻,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你,而是刚刚从杂志上看到的,毕加索那幅名为《格尔尼卡》的画作,才不要管别人说画的是什么呢,曾有一刻我看见你糊着影子,冷得瑟瑟发抖地对我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而我知道我不该接受你微笑的宽慰。我好像是从认识你开始,不再那么相信眼睛所看见的,我想走进你心灵的空谷,去听听那里的回响,所以来你身边爱你了。《格尔尼卡》就像你那样,带给我一面之缘的心动,但是我还没有爱上它。我只是刚好摊开有它那一页的杂志,在住满你气息的房间里,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的同时,放任你让一片水汽在眼睛里胡搅蛮缠。
我把杂志从脸上摘下,对你的体恤也不会摘下的。我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厕所的瓷砖是我挑的,绿色和白色相隔的小瓷片,组合起来,以一副清新的模样,盛放着我们穿鞋或不穿鞋的脚,盛放着淋浴喷头倒伞状的雨花。墙上贴着一面镜子,此刻映出我挤了洗手液,仔细揉搓着指缝,拧开水龙头冲洗掉泡沫的模样。平时映出我们挤洗面奶、挤牙膏,还有挤刮胡膏的模样。你看,这里的主语我也没有搞错,即使说挤刮胡膏,用的主语也是“我们”。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镜子前,替你挤刮胡膏的呢。具体的时间忘记了,只记得那时候心里涌着野蛮生长的喜悦,故而我把一个挤刮胡膏的动作做得如同在墙上钉一枚挂艺术画作的钉子。你一定不知道,我涂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