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世上活了48年，阿玉没想到自己会干出这种事。事情得从阿明跟她提离婚开始说起。 那天，车开在沿海盘山公路上，阿明突然说， “阿玉，我想了很久。俊俊也大了，我们是时候分开了。” “你……要跟我离婚？”阿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好几年前我们就不是同路人了，只是那时候俊俊还小。” 眼前的阿明，就像戴着阿明的面皮的陌生人。 “是你不想跟我过的。”他补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当初你说想留在日本，我为你连机关单位的工作都不要。好不容易在日本站稳脚跟，你又想回国。好，我回国为你开路，结果你说不回就不回了。你妈病了这么多年，做女婿的比亲闺女做得多。你心里只有自己，根本没有我。我五十岁知天命，想换个活法。” “我不是让你等等吗，等俊俊明年考上大学，我就回国陪你。” “你是这么说的吗？你说明年俊俊去京都，你也买套房子陪着他。” “你为什么要跟儿子争？” “谁要跟他争？我一直说你不能这样教孩子，是你把他宠坏了，他的前途都是被你毁的！” “什么？你还有脸说我？这么多年，你在日本呆过几天？你尽过当爹的责任吗？” “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没有。”阿明一副不耐烦的口吻。 “我现在是看明白了，你不肯卖房是早打算跟我离婚了。” “该给你的，我一分也不会少。” “给我？这个家，什么不是我辛苦赚的？” “我就是讨厌你这种想法。这个家，什么都是靠你赚的，儿子也是你们家带大的，我就什么都没付出对吗？你从头到尾没把我当自己人，现在我想走，你又不让。你是占有欲太强。” 2 阿明从公司出来，阿玉一路跟着他的车。这是福州的四月天，车沿着白马河沿岸种满黄葛榕的街道往前开，车轮碾过厚厚的金黄色落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阿玉记得当年他们手牵手在白马河畔散步，阿明曾把树在春天里掉叶子的缘由对她娓娓道来。他们仰着头看高高的树叉上摇晃的树叶，看小巧可爱的暗绿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