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五

艺释
一 “……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梳一个油头什么花儿香……脸上擦地是什么花儿粉……口点的胭脂是什么花儿红……” 靡靡戏音,沿着牡丹的齿缝儿丝丝地被挤出来。油灯扣着粉红纱罩,映射着玻璃镜面里一张桃色的小脸儿,那脸上画着一双水弯眉,眉下一双清波目,只见她炭笔一描,轻轻地,于眼尾勾出了一副吊眼梢儿。贴罢了鬓,簪过了花儿,牡丹自镜前站起,摇摇走向床边,她脚上的缎面儿拖鞋,啪嗒、啪嗒、啪嗒地打着地面。 “三少爷……该起床了!” 床上锦被掀开,一只手伸出来拦腰一抱,牡丹便跌进床内。腾起的一阵微风,令轻纱帷帐鼓了个包,又落下去。 咯咯一阵笑声过后,牡丹呼啦一下掀翻了锦被,三两下绑好帷帐,说道: “行了!赶紧收拾东西滚回去,大过年的,可别等你家老爷子跑这儿来找忌讳。你不在乎,我还不想挨妈妈骂呢!” 男子自床上坐起,二十左右岁,浓眉大眼,鼻子高挺,带着好家境特有的傲慢气。 “我们家老爷子忙着打十八圈,没功夫管我。” “你以前不是过了初一就回学校了嘛!今儿怎么没走?窝在这种小地方,不想念你大城市里的那些女同学?”牡丹穿上一件艳紫色短衫,系着扣子轻蔑地瞅了三少爷一眼。 三少爷一轱辘下地,走到牡丹身边,把她拽到自己大腿上坐下。 “盼我走?为什么?会相好的?那个鬼子军官,叫高桥的……” “呸!” 牡丹翻脸一口吐沫吐在他脸上。她挣扎着站起来,红着脸骂道:“你就盼着老娘去伺候鬼子呢是吧!” “哎哎,你总是不让我把话说完!”三少爷拉住牡丹,把她摆到自己对面坐好,说:“真格儿的,我想打听高桥点儿事儿。你告诉我,他最近常来你这儿吗?你跟他……怎么样……” 别人问这话也就罢了,从三少爷嘴里听他问高桥与自己的关系,牡丹的心上就像被人浇了壶开水一般。她浅哼一声,一手托腮,一手揪住了三少爷的衣服角儿,在手指头上绕,边绕边挑衅地轻语道:“人家比你文明!第一天来,喝了壶茶;第二天来,听首琵琶;第三天来,才恭恭敬敬跟我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