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从门板的上方斜射而入，光斑将他的一半脸颊晒得火热。他翻了个身，卷起毯子，广播里循环的《运动员进行曲》让他睡意全无。寝室空无一人。刘念摸索着起身，从上铺一跃而下。他走近洗漱间，打开一支干瘪的牙膏，一边凑近观察镜子中的自己————黑眼圈太重，上唇几缕淡青色的胡子要刮，鼻翼附近有一片潮红，分布几粒大小不一的脓包，可能是上火。三分钟后，刘念套上衬衣，推开门，加入走廊上稀疏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咚，鼓点越来越密集。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鼓点越来越整齐。空气中激荡着各种频率的声波，刘念的心脏在共振下撞击着胸腔。咚，咚咚。第一圈跑了一半，他心脏跳得厉害，不得不停下脚步，蒸汽“滋滋”地从他的毛孔喷射而出。 喂，你。你。过来。 教学楼下方，年级主任伸出一根手指，然后翻转过来，对着自己勾了勾。 过来。他说。 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年级主任掏出一个小本，笔尖上下飞舞。 刘念低着头，他感到额头被很锋利的东西顶着。 你叫刘念？你是二十八班的？是二十八班吗？ 刷刷，刷刷———— 你生病了吗？跟班主任请假了没有？ 年级主任的镜片下涂着很厚的阴影。他的背后，“闻道中学2018级高三月考排名榜”反射着白炽的阳光。 刷刷，刷刷———— 跑不动就回教室，别在外面逛。年级主任合上本子，在刘念肩头轻推一把。回教室去吧。他说。 教室在六楼，教学楼南侧。这层楼只有两个教室，南侧的二十八班，北侧的三十班。一个理科，一个文科。刘念咽下一口唾沫，揉了揉痉挛的胸口。他伫在三十班门口，扒着门沿，朝教室里望了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坐在第六组，第四排，靠窗户的位置。那个地方刚好能望见广场上的升旗台，他记得看见过她。 同学，你找人吗？一个女生停止了背诵，目光打在刘念的脸上。她的嗓音干涩，身上散发着风油精的味道。 朝露？哦，她好像，好像不在…… 女生回头张望着。 刘念低着头，双手搅在一起。 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