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简史
阿玄
朋友对我说:夏天来了,大家都瘦了,你也该减减肥了。
我回答:不用,等哪天我因为胖不开心了,我就减。
1993年左右,幼儿园
我第一次知道我胖,是我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
我两周岁多一点就去了村里的幼儿园,一直待到快七周岁上小学。我已经想不起幼儿园的时间里自己都在做些什么了,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一个同班小女孩的妈妈说我胖。
那个小女孩叫文娟,她妈妈经常提着一个柳条编织的木筐、敲着梆子到处卖豆腐。那时候不兴骑车,也不兴安扩音器叫卖,卖豆腐全靠手工敲响的梆子。谁家想知道卖豆腐的来没来,也全靠听梆子。
文娟的妈妈生得粗壮,笑起来总是眯眯眼,但说说起话来嗓门格外敞亮。她走街串巷,跟谁家都自来熟。她每次见到我都眯着眼说:“你看,这闺女长得,可真胖啊!”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夸我的话。在她用她敞亮的嗓门说了无数次之后,我把这话转述给我妈。我妈眼都没眨,说:下次她再说你胖,你就回她“我又不吃你家饭,用你管”。
后来,文娟妈又说我胖,我便把我妈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她。从此,她不再说我胖。但是我已经知道,“胖”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1999年,小学四年级
再一次知道“胖”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时,我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
那一年,区教委要办春节联欢会,要求每个学校都要出节目。我们小学下达的指示是,每个年级每个班都要出两个节目,之后学校统一选拔,选中的去区里表演。我们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他准备了两个节目:相声和戏曲。
相声老早就选中了两个男生,戏曲是豫剧《谁说女子不如男》,表演的同学一直没定。
有一天下午课后,班主任让班里的女生都去教室外面站一排。我们懵懵懂懂地站好,班主任就从二十几个女生里面挑人出来。终于,只有我跟另外两三个女生留在了队伍里。后来,我才知道被选中的女生是去表演《谁说女子不如男》了。
时隔近二十年,再想起那个午后,我只记得天是灰的,空气也是灰的。作为成绩好的学生,我一直尽享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