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巾
希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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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这辈子见过不少人的肚皮。有皮紧的,有皮松的;有肉厚的,有肉薄的;有肚脐眼大的,有肚脐眼小的;有瘦而多毛的,有胖而流油的;有画龙画虎的,有白白净净的。“画龙画虎的有不少,那天我碰着个青年,肚皮上面写了仨字儿。我看着像人名,一问他还真是。他说那是他前女友的名字。”老杨对枕边的妻子说,“后来他女友跟他分了,他又找了个,人家每天晚上跟他一块儿的时候死烦他肚皮上的名字,叫他抹去,结果纹身店说这种画不好去。他就嫌麻烦,没去抹掉。然后他现在这个女友又跟他吹了。”
“现在这些青年啊。傻乎乎的。”
“那可不?这些画龙画虎的有几个是好东西?”
妻子突然掉过头看他:“你见过别的女人的肚皮吗?”
“哪能不见啊。”他说,“我就是瞅着我妈的肚皮出来的。能没见过吗?净说废话。”
“切。谁知道你平常干什么呢。”
“你可别胡咧咧。我在那澡堂,忙上忙下,没白没黑地干,光给人搓肚皮去了,哪有闲工夫去干别的。再说,”他搂住妻子,“这不家里还有位贤内助在这儿垂帘听政吗!”
“老实点你。”妻子说,“我累了,明天再说。”
关灯的时候,老杨正在回味刚才的一幕又一幕。他暗暗赞叹:我今儿比年轻人还年轻人。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妻子微弱的喘息。
“对了。”妻子说,“咱儿子今天给了咱两千块钱。”
老杨惊得起了身,光溜溜的啤酒肚从被子里流了出来。
“他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找着,哪来这么多钱?”
“你整天在外面忙,哪管家里这点事啊。”
“那你知道他这钱哪来的?”
“他说他在外面跟同学合伙开网店,挣来了第一笔钱。”
“他怎么不跟我说?”
“跟我说不也一样?非得每句话都告诉你?”
老杨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儿。
“这小兔崽子。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老杨突然站起身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南京,打火,点烟,一口一口地抽着。每吸一口,烟头上的零零火星便点亮黑暗。抽完烟,他打开卧室的门。
“上哪去?”妻子迷迷糊糊地说。
“去看看他。”
“都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