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入殓师

何人可
我喜欢参加葬礼,因为葬礼是我唯一个可以随意出现,但又不用担心被问到底是谁的地方。 除了,有时候会遇见孩子。 “你为什么拿着伞?” 孩子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有时候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乎答案。 “你很喜欢黑色的衣服吗?”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遇见新朋友,一脸轻松,似乎忘了怀里的照片:一个双眼有神,面带微笑的老人。可能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不太好理解吧。 “另一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去另一个世界的是他外公的弟弟,无儿无女。 因为是排行老四,所以一直“四外公,四外公”这么叫他。以前他在街边开一家小的理发店,远近三四个村子的人都会来找他理发。那时候他身体还健朗,手还灵活,大家坐在店里聊家常,打长牌,搓麻将。 但那是在去福利院之前。 年纪大了,再加上本身一条腿残疾,兄弟姐妹也去世的去世,老的老,都顾不上他了。兄弟的儿女们也都成家了,各自忙东忙西,除了隔三差五,过年过节接他上家里住几天,也都不能每天照顾他。 于是他被送到镇上的福利院,虽然还是时不时理理发挣点零花钱,但是来看他的人,越来越少。 他可能是,觉得生活无望了吧。 我见到他时,他正坐在床边发呆。 我看见他瘦小又佝偻的背。 他的房间外有个隔间,摆着他那架一直陪着他的木制躺椅,椅背上搭着一条半旧的围布,转椅的对面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下面放着香皂、毛刷,旁边挂着一把电推子,还有用来刮剃刀的帆布条,脸盆架,烧水的炉子,就算是个理发室。 他的房间里横竖摆着三张床,他的那张在窗边。 “找到了吗?”外面好心的大妈问,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冲着院子里大声喊了一句:“周师傅!”然后扭头冲我笑了笑,“人呢……周师傅?” 他像是突然惊醒,“啊,”连忙把手里的什么东西塞到枕头底下,挣扎着站起来,看见我时愣了一会儿,仿佛很努力地想认出我来。 他头发还很茂密,一根根地像深秋灰白的草茬子,双眼炯炯有神。 “这不是在这的吗?”大妈又笑了,“你们聊,我打扫卫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