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

高流
戏弄 戏弄你的不止是别人,可能还有生活本身,或者是一条狗。 ——一个边缘人说 五年了。不长,但足以让很多东西变得模糊,包括记忆。他正走在一条稍显拥挤的乡间小路上——在他的记忆里,这条路应该更加拥挤,像是老人的血管一样蜿蜒而行,偶尔经过的自行车扬起阵阵尘土,时常让他眯起眼睛。那时候,他每天都要背着书包从外婆家出发,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再搭上一辆早已停在路边的校车上学。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眼下的现实是,这条路齐齐整整,高出地面两厘米,在马路的连接处被拦腰切断。 他穿着精美,但稍显古板,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当年的土里土气。过去的生活印记,只停留在他偶尔出现的躲躲闪闪的眼神中,不过最多也就是一瞬间。五年了,他已经离开五年了,这些时间流水般地洗掉了他的影子。 母亲离开后,借着读大学的机会,他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座生活的囚笼。那时候手机已经普及,电话线路空气般弥漫在城市上空,但他还是习惯以写信的方式沟通过去。只有在非常紧要的关头下,他才肯给外婆拨一个电话,但也只是试探性地让电话怯怯地叫两声,没人接他便挂断。不是他不喜爱这种现代的沟通方式,纯属是因为外婆的习惯。在他的印象中,外婆是一个无比急躁的人,像一块干燥的泥土,风一吹,就迫不及待地飞了起来。但在写信这件事上,她完全不一样。每当听见邮差的自行车铃时,他都会看到一个如小女孩般欢呼雀跃的外婆。她脸色潮红,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信。然后走进屋子,坐在窗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在午后静谧的阳光下慢慢读着,像是在品尝美味佳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外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之后的几天,外婆都会保持着这种状态,脸上时常带着微笑,说话也温声细语,像是声带被醋泡软了,就算是他犯错也不会被惩罚。再过几天,那个暂时放逐的外婆才会回来,暴躁、冷漠、喘着粗气,像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他分明看到了信的两端站着两个外婆,像白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