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
木易丞
多年以后,有一天,面对旧金山Paradiso大街的那家咖啡厅,默念了一遍招牌上的名字,我在靠门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还是那个位置。 街上大雨滂沱。 一个男人的轮廓朝这边走来,伞沿压得很低,身材挺拔,一件呢子风衣在雨中摆动, 是他吗?
我时常想起他的样子,忆起他的嗓音。那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描绘的样子,从未提起。 在我的内心, 那个样子,从未消退过,不声不响,让人留恋。迄今为止不算丰富的人生中,有很多人路过,也有很多人驻足,有人上下打量,有人兴许一暼,有人为我付出了时间,有人只是存有念想。在所有轮廓中,只有他的样子丰富而饱满,立体而灵动,一层又一层,像一本永远读不透的书,越读越兴致盎然。 只有那个样子的出现, 才让我感到自己的存在,开始阅读自己,那个样子,让我心驰神往。 岁月从来不会因为生活的美好,为你停下脚步。 也不会因为度日的艰辛,为你网开一面。 看着手上越来越清晰的纹路,岁月和我已经是相处很长的朋友。 一切来得太快,也太过匆忙,曾经美好的容貌,已无形无踪。 时间跑得太急, 我追不上, 最年轻的岁月时光, 最绚烂的年华, 芳华多么短暂。 时间刻刀,多么残酷,多么精准,任他挥舞。衰老慢慢侵蚀着容颜,不忍触摸,像一张陈放多年的羊皮纸,写满了字, 下不了笔。 18岁,我来到了旧金山。
在渔人码头的沙滩边上,不远处是红红的金门大桥,夕阳余辉照在上面, 一片金黄。 旧金山很凉,一年四季都是, 常常会下些小雨, 没有季节更迭,呆久了会觉得乏味。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了。 我读的是一所艺术大学,尤以油画教育闻名于世,父亲曾经在美国的朋友,是这所学校的油画教授,来到美国之初,我在他家寄宿, 他有两个孩子,长我两三岁,在旧金山北部的伯克利念工程。 父亲对我放心不下,专门嘱咐他的这位朋友,对我严加看管,不要随随便便和美国这边的男孩子来往。 王伯哈哈大笑,欣然应允,说我父亲多虑了,谈到了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