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

春棠秋藻
(一) 雨下得越来越大,以致于前路泥泞不堪,无法前行。 年轻的货郎走进了早已荒废的庙宇,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砸在门口生满青苔的石砖上。空气有几分沉闷与浑浊,在这古旧的庙宇之中竟然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身旁有一盏烛火跳动的油灯。 她坐在角落里,大片的阴影遮掩着她,暖黄的烛光映衬着她,看起来真是一个古怪到了极点的女人。她的发髻上没有簪花,只是简单地梳拢起来,垂下来的一段衣物质量看起来并不算华贵,然而她裸露出来的肌肤却是极为苍白的——那是一种几近透明的苍白,只有那些养在朱门、一生无须为衣食烦忧的贵族女郎,才会追求这样病态的美丽。 货郎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她的面前躺着个男人,蓬头垢面,污秽不堪。 见庙宇之中多出一个陌生男人,年轻的女郎并未惊慌,她反倒端起了几分架子来,仿佛她是这间破庙的主人一般。她的面容平静地如同无风的晴天,叫人窥不出半分的破绽来,只低声说了一句:“君请自便。” 雨依然在下着,除却雨水滴答在地上的声音,便只有两人呼吸之声。货郎似乎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冷清,他还想要待到雨停歇之后,于是他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平静,冲角落里面的女子问道:“夫人是住在这儿么?” “不是,我并不住这儿。”她摇头,鬓发未乱,看起来从容而又冷漠。窗口有雨丝飘落进来,飘落到她的面颊上,无端地让人想起初春时节顶着未走严寒开出的花朵,浓烟而悲伤。她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宛如白鹤的羽翼,将她眼底的情绪统统遮掩住,她轻声说道:“我是在这里等人的,这已经是第七天了。第一天的时候,我身上的钱财被路过的农妇抢走;第三天的时候,这个男人在我面前死去;第六天的时候,山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雨,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 她的面色平静,叙说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冷漠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货郎坐在门槛上,雨水滴答流淌在青砖之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的残痕。他呵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已经冻红的手指,问道:“那么您等到那个人了么?” 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