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的缺钱之歌
戴瑞克
“钱像雪糕一样融化......” 老李头想着。
太阳就要从聒噪变得毒辣,田垄地头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像一只在铁板上翻面的鱿鱼,“呲”的一声,蜷缩起来。
此时,一滴汗珠滚进了老李头眯起的左眼里,火辣辣的,像是错滴进眼中的风油精,使他本就眯起的左眼前起了一层疼痛的水雾。而眼前的田地在水雾中泛起了一层浅红色虚影,抖动着,好像没点火就燃烧了起来。
“钱像铁板上的奶油蛋糕一样融化......”老李头又想着。
显然,眼前唐突的光影变化给了他一点灵感。
头上的宽檐草帽隔在脸上的几寸阴凉像是在向席卷天地的热浪做出的尴尬反抗。于是,老李头蹲在一棵又像榕树又像槐树的枯枝败叶下,整个人也像树一般蔫巴巴起来。他在鞋底磕了磕他的烟斗,想着:“缺钱像一种病,传染给了我的树,我的田,最后,传染给了我的花。”想到这儿,老李头笑了。显然,他是有些诗人天赋的。可他既不是个完全的诗人,又不是个完全的农民。究其原因,他对自己生活了四十余年的村庄和耕种了二十八年的土地既没有诗人和农民般的热爱,也没有诗人和农民般的憎恨。他只是每每想要作诗的时候,就半隆拉下他的“诗眼”——也就是他的左眼,冷眼旁观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诗眼”半藏在眼皮下,可能是为了免于日晒风沙,也可能是为了躲避从烟斗和肺泡里咳出来的二手烟。
就是这样,宽檐草帽下的阴凉从三寸变成了两寸。整片田垄像是熟透了的鱿鱼,被太阳分食,老李头耳边垂下的叶子仿佛也被烤得吱吱作响。“到了该回家睡午觉的时候了。”老李头默默地想着。
穿过垄,是一片田。挨着田,是一条河。过了河,是一个坡。翻过坡,是一口井。井旁边儿,是老李头的家。
“生活颇不容易,夏天如此难熬,多半秋天就会有钱了,啊,但愿如此。”如此想着,老李头穿过垄,跨过田,越过河,正要翻过坡,但停住了。长久地——停住了。
正午的阳光如常地洒在大地上,坡面迎着太阳,在一个绝美的角度下,老李头用他的“诗眼”和他的另一只眼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