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的忏悔

晨曦望者LOVE
“逆子”的忏悔 暮色漫过窗棂时,母亲独坐灯下缝补衣物的身影总在眼前浮现。顶针在她指间泛着冷冽的银光,线头穿过布料的簌簌声,藏着我二十年未曾读懂的深情。案头那碗姜汤尚有余温,氤氲热气模糊了视线——这是第几个被愧疚惊醒的午夜?当灵魂终于从顽劣的宿醉中挣脱,我才惊觉自己挥霍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藏,竟将母爱这把本该裁制温暖的软尺,反握成割伤母亲的锋利刀片。窗外的月光在地板上织出斑驳的网,如同我此刻纠结缠绕的心绪,每一缕都牵扯着对过往的追悔与对母亲的思念。那些被我肆意践踏的温柔,如今化作无数根细密的针,在寂静的午夜反复穿刺着良知,提醒我曾经犯下的过错是何等沉重。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涌泄而出的全是我狰狞的模样。十六岁那年冬夜,雪落无声,母亲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为晚归的我送棉衣。可我嫌她那件旧棉袄寒酸,丢了我的脸面,在同学的哄笑声里,狠狠将衣物摔进雪堆。她僵在原地的模样,像一株被严霜冻僵的芦苇,单薄的身子连风都似能吹折,鬓角新添的白发在路灯下刺得人眼睛生疼。那时的我怎会知晓,旧棉袄里絮着的是她连夜拆改的新棉,每一针每一线都缝着三夜未眠的牵挂?寒风卷着雪沫扑在她脸上,她却下意识地将冻得通红的手拢在胸前,仿佛想护住那已被丢弃的温暖。我转身走进网吧的瞬间,未曾回头看她弯腰从雪地里捡拾棉衣的动作,那佝偻的背影在漫天飞雪中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成为我多年后午夜梦回的刺。古人说“惯儿如杀儿”,母亲用“衣来伸手”的溺爱为我构筑了温暖囚笼,我却将这份包容曲解为懦弱,在她用温柔浇灌的心田里肆意纵火,烧得一片狼藉。 更荒唐的是高考失利后,我竟将所有怨气都倾泻在母亲身上。当她颤抖着递来复读申请表时,我挥手打翻了她手中的瓷碗。碎片像淬了冰的碎星般飞溅,狠狠划破了她试图阻拦的手背。“都是你!从小到大什么都替我做!现在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握不住!”歇斯底里的咆哮中,我看不见她捂住伤口时指缝渗出的鲜血,像断线的红珠子般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