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记忆

布七明
妈妈说过,外公的年龄大了,记忆力越来越不好。 如果哪天叫错了我的名字,我可不能跟外公生气。 1. 我坐在沿窗的位置,手里攥着本《爱伦坡短篇集》。身旁坐着位六十左右的妇人靠着椅背在打盹,随着飞机时不时地颠簸左右晃动脑袋换肩枕,偶尔前倾因脖子承受压力太大而惊醒,换了个坐姿又沉沉睡去。窗外漆黑一片,即便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我也没有丝毫睡意。 飞机穿过云层后有下降趋势,依稀可见地面上的点点繁星,想必又经过了一片城区。都说回国最激动的时刻有两个,一个是订机票时,早就沉醉在身在国内的梦里;再就是此时此刻、即将到达时,什么飞行的疲惫与身体的麻木都被一股兴奋给唤醒,一分一秒都嫌慢。 还有二十分钟降落时婆婆睡醒了。她伸着脖子前倾身体向窗外望了一眼,拉了拉衣服的皱褶,笑着对我说: “快到了呵。”我礼貌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你也是武汉的?”她见我“嗯”了一声又说道,“我女儿也是武汉的,汉口。我马上就能看到孙子咯。” “啊,真好。”我心不在焉地回复着,视线逐渐移向窗外,想象着爸妈在机场等我的模样。航班稍稍晚点, 他们可能开始着急了吧。不经意间那本爱伦坡被我卷成一个圈握在手心竟留下了淡的折痕。 “你要是把书留在家里了不就还是本新书呐。”婆婆瞅了眼折印,似乎好意地说。但说话时皱着眉头瘪着嘴,让我想起小时候邻里街坊的“恶婆婆”。也许她是替我可惜。 我把书随意地塞进了书包,飞机正好快着陆了。当邻座一中年男人起身帮婆婆拿包时,我背上随身的书包越过他们匆匆走出机箱。走到通道口处不禁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武汉的冬天什么时候起开始空气里都能看见霜。 昏黄的光影落在地砖上掩盖住一切不纯粹的颜色,转盘上的行李箱在暗淡的光线下呈现出相近的色调。隔着出口透明的玻璃墙,我一眼便看见了爸爸妈妈等候的身影,一旁注意着转盘,一旁向他们挥手引起注意。妈妈惊喜地左手掏手机对着我右手招手,爸爸的眼神四处游荡、看到我后笑得合不拢嘴。然而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