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头发
重楼
过年要剪头发,镇上的理发店到了春节关头生意特别好,从早到晚什么时候去都得排队。
除夕将近的晚上,父亲带我去剪头发,找了一家地处相对偏僻的理发店,很意外地一进去就有人为我服务。老板大概是那个精瘦的小光头,戴一副黑方框眼镜,眼睛细而简洁,脸也干净,穿着白T。要价一百六,父亲三言两语,分递给小光头和另外一高个理发手一支烟,便宜了三十。小光头说,好,回头客生意。
父亲走去朋友家喝茶,一个女理发手带我去里间洗头。她挽着红紫色头发,刘海罩在中间如一朵厚云,有点像晚霞。眼大嘴小,皮肤白净,穿黑色毛衣、背心、短裙、打底裤,但没有特质,颇是街头随处可寻的众生相美人。
水有点冷,我说。
嗯,等会儿会热些,这几天生意好,白天水用得差不多了。她说。
我两年前也做过头发,可是做坏了,头发一直不见好。就想重新弄一下。我说。其实我没多大信心。
好的。她说。对此并不太接口,后来想想是技艺不精。
你几岁了?她忽然问。
过年就二十三了。我说。
还在上学吧。她说。
你猜猜我几岁?她又说。
你啊——应该二十五六岁吧。我说。
哎呦——我睁开眼睛看到她激动的表情,我问她,她说没什么,于是我意识到她比我还小。
呃,这个——也许是你衣服的关系——社会上工作——可能学生化些的衣服就不会…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企图亡羊补牢。
嗯,那种运动装,对吧。——我从前也穿,上学那会,后来工作,穿着觉得自己好傻。她说。
她又问我是否住在附近那个小村,我说不是,我说的地名她并不知。
洗好了,她对我说,可以起来了,跟姐姐走。
涂药水,再洗头,一个个卷发固定开始烫,我问她需要多长时间,她说要到十一点了,所以我们都要留下来陪你。
这期间我回忆起剪头发的历史。小时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巴望留长发的心情,就像一棵草降生于荒漠之中,开首并不习惯地那样拼命渴求雨水,往后知道不可能,干脆也死了心,但总是锱铢必较的。那时最不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就是理发店。母亲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