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离云散

琴昂
多年以后,母亲要儿子沙鸥改名。从扬子江畔滨江市到入海口大都会海上市,拥有多家公司的沙鸥,乖乖立在一旁,静静地听。他留心端量母亲一阵,态度坚决,看上去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就像沙鸥十七岁时,在那个遥远的夏天,母亲突然拉起他的手,第一次要他与弟弟互换姓名时一样。本来还要争辩,想要表达。当他看到惨淡的灯光打在母亲脸上,愁云密布的神色。一句“你想把妈妈逼死吗?”,让他心里觉得一紧。母亲一直偏心弟弟,后来知道真相泪奔。 那一年那一天的中午特别热。尤其当父亲坐船远行的时候,仿佛空气里添加一把柴火,烧到喉咙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显得更加闷热。 三伏天的城市街道上,人烟稀少,骄阳似火。晒得滚烫的地面上升腾起一层一层热浪,似云非云,似雾非雾,低低地浮在空中。沙鸥驮着红白蓝三色加厚特大编织袋,俗称蛇皮袋。装有扎紧的铺盖、外套内衣,以及父亲要带走的一大包家当。他顶着烈日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从城东走到城南的大南门。豆大的汗珠,滚落到红肿的脸颊,汗腌得嫩皮火辣辣的痛。不敢用手去抺汗珠,抺一下脸更痛。手像是变成一把钢刷在脸上刷掉一层皮那样疼痛难受。 途中,父亲看不过去,喊弟弟搭一把手。长到沙鸥耳朵高的弟弟,噘嘴摇摇手中的卡片。母亲指责父亲视而不见,戴着木头眼镜,别打岔弟弟背英语单词。 湿透的蓝白两色条纹海魂衫,已经贴上沙鸥脊背。脚蹬箭牌白色回力鞋,走到后来,一直坚持没有减速,还是很神气。小城有小城的好处。弹丸之地,稍微狠点心,可以走完半个市区。如果再咬咬牙,就可以走完市区。沙鸥没哼一声,一肩扛到码头。他眺望停泊在远处江面上的江申1号大客轮,朦胧得像是海市蜃楼。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城乡经济百废待兴。滨江市大客轮码头好似一幅《清明上河图》那样繁忙景象。一改七十年代萧条凋敝境况,焕发出少有的热闹。孔雀东南飞,成千上万的人怀着发财的梦想,一批又一批涌向南方经济特区和东部沿海发达城市。 父亲双手接过沙鸥扛着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