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步向黄泉(十九)

暴力仓鼠
镇江府西津渡口,是百余里内最繁华的商埠。路不是通衢大道,却是古道,铺面不是广大门庭,却是老号。夜间瓦子上金鼓喧阗,满街的酒楼客栈,门挨着门,墙挤着墙,一里的街上灯火通明。 为了省道,大部分店铺都没有大檐明栱,门前无阶,楼上无廊,扶壁柱间通开五抹格子门,平棂用细木拼凑,透斜格花眼,格心与裙板之间装了夹堂板,门顶门底再装夹堂板。除了堵巷口搭起来的过堂房,其余铺子都是前店后坊,前面三间的窗户向外支开,柜台摆在窗户下,客人看货连屋都不必进。 这条街最西头的岔路口上有座三间牌坊,雕得层次玲珑,梁枋柱头堆金描红,却叫人怎么看都觉得尴尬。一南一北两股迥异风情在一样东西上争相斗妍。当地人讲:三十年前这条街初见繁华,也正是西津渡口刚刚修复的时候。几个歙州砖商携家眷来到此地,开了铺面,不出数月便把买卖做得无人不知。常有浙西路各州府的客人买舟而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这歙州的砖。又过一年,一伙从北方来的商人因在运瓷回乡的路上翻了船,听闻西津渡口项背相望,便也来此做起了生意。这几人曾在骡马市上卖过牲口,现在又租下几间不起眼的小门面贩起了骡马,也替人跑腿。骡马们的铺子见方十尺,一张窗而已,大一点儿的也不过是客栈后院,因为地方不够,人在离此两里远的坊中租了马厩和棚子,骡马全拴在那边,这边挂上幌子,倒也真有人过来买骡买马,又有人雇他们送货送信。一年后,骡马们的生意火了,人在当街租下四家铺子,扩建了前后院为马厩和货仓。不仅买卖骡马,还把骡马租给别人使用。骡马们负责送信送货的范围,从一开始的三山,扩大到整个镇江府,又扩到附近的建康、常州两地。数月后,骡马们竟开始承接沿汉水往陕西路的送货生意,铺子全然开成了驿站镖局。 歙州砖对这伙骡马十分不满,因为他们的生意档次低,门脸破乱,搞得一条街处处是马粪味儿,就向店里的客人数落起他们的不是来。起先骡马们逢人便说“一个卖砖的又能强我们几个”,一日进了那砖铺大门才发现,歙州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