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酬重任(一百三十二)

暴力仓鼠
沙头寨位于镇江府溧阳县的南山竹海中,低处宽,高处窄,俯瞰是个鬶形。这山中并无沙场,风里连一粒大点儿的尘土也没有,寨子叫做“沙头”是因了不远处那座大湖——“树下流杯客,沙头渡水人”——邻水之处,俱可称为浣沙滩;又有牙城与罗城一代,“沙”之意为饭。“沙头”取的便是水旁、饭来的意思。 沙头寨浑是竹寨。老竿掐梢儿,削尖,缚成寨墙,每根皆有两丈,半尺余粗,过了水晒干,以双排缚成一层,层层递升,远望如笙,一水儿青黄。走入门楼,可见两条长廊如蛇虫儿样挂在坡上,身子黄里带紫。从廊侧看,有细竿插搭的万字格撑起两列寻杖;阶板是竹片子;檩子梁架是紫竹子。寨中的房顶、窗户、廊台、大门小门,又是一色黄竹子。造竹墙,大抵是把伐来的竹子刨一回,煮一回,晒干了,再一股压一股地插起来,用鱼肚胶粘住,缚上绳儿,糊入框。竹墙不比泥墙松垮,然不保暖,不防潮。于是寨中竹舍皆作干栏,以石木桩子为础,列柱开榫,端住地栿,柱脚与袱相插,再打入销钉防止移位。望之质朴,且不无玲珑。若有风从寨中走过,则叶儿遍行,响声忽远忽近,叶儿干黄倒错,乱飞乱撞,仿佛欲寻一棵活竹子再长上去,而又寻不到一处竹梢。 主楼倚山之阳坡,建在寨院高处。燕锟铻来之前,寨中伙计用钉子、桐油和糯米灰加固了寨楼,把门和窗都换上四两重的方身锁,钥匙仅由寨主保管。寨院房舍全如同穿上了铠甲一模样儿。如果有哪一股人马愣头磕脑地冲进来,很快就能看见刀叶从竹竿上长出来,殷天震地,乌泱泱杀得满院烟尘。如今燕锟铻已经来了四日,倒也没哪股人真的那般憨傻,凡到这寨中之人皆对他敬畏有加,也就使他在寨楼中越坐越安稳,使他愈发像一尊金刚罗汉了。 他坐在一间厅里。有来者从前门入楼,得先穿过一道棕漆垭口,才能到他面前。垭口新装了无角龙梁托,框上悬一匾,书“鳞集仰流”,其下搁两只竹篓,篓里装着袖鞭、短匕、燕尾镖。来者可以把兵器放进篓中,也可以继续藏着,只要不掏出来用,就不会惹出乱子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