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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三
我想哭。 三十年来,我第一次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在胸中翻腾,像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猛烈,浓郁,深重,然后顺着整个体腔往上喷涌,最终幻化成咸味的水汽穿越鼻腔,汇聚到了眼眶。如果环境的渲染和人群的欢呼再多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那道固守了三十年的冷酷心墙就将被冲垮倒塌,曾经赢得的一切辉煌就将功亏一篑。 我不能哭。 我像一名肩负内心王国存亡使命的士兵,守住了心中最后的防线,把眼泪和感动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然后对着台下的众人露出上帝般的微笑。掌声再次雷鸣般响起。 “老管,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就给大家说两句吧!” 说话的人是我的老板董先生,他为人和善,儒雅大气,在这样的时刻给足了我面子和尊重。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看去,试图搜寻一个人的身影。没有找到。失落如潮水般爬上了我的脸庞海岸。我咳嗽了几声,把递过来的话筒又递了回去,然后双臂两侧垂直,身体呈九十度角鞠了下去。 台下一片沉寂。 我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像是在抗争。十几秒钟过后,先是几声响亮的掌声领头,接着,我听见掌声如暴雨倾盆。我在这略显夸张的掌声中缓缓抬起了头,接过董先生递过来的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就此结束了这一场奇怪而热烈的退休欢送会。 后来,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才逐渐松弛下来,在若隐若现的车厢中细细回味了刚才那一番不太真实的虚荣心和满足感。车上的收音机在广播一则新闻,今天凌晨,地球将穿越狮子座流星群的中心地带,届时将能目睹五百年一遇的超级流星雨奇观。为了配合气氛,电台主播放了一首差不多一百年前的老歌,Louis Armstrong的《玫瑰人生》。当那清澈而忧伤的小号声回荡在这样夜晚的空气中,我感受到了无上的幸福。 现在是2049年的深秋之夜。 今天,我正式从公司退休了。作为这家市值超百亿的上市公司创业期元老,我从一名普通的保安升到了安保部主管的位置,虽然从始至终都只是从事安保工作,但上到公司老总董先生,下到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