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血

阿宝
一 眉镇当初只有一条撒尿街,前列腺不好的男人扶着鸡巴,一泡尿可以从街头滴滴洒洒地尿到街尾。 冬天的清晨,我和刘明山起床赶早读时,天往往还是黑的,是中年人的头发,夹着花白的黑,逐渐往全白的方向发展。沿途的狗剧烈吠叫着,整个眉镇像只慵懒的黑猫,倦缩着,轮廓很不分明。而我们是这猫身上数以万计的虱子中的一只。 镇政府和镇中学门楼前两盏400瓦的高压纳灯像两颗猫眼珠子在远处熠熠发光。我们总是往这光亮的地方急切地走着。偶尔刘明山的爸杀猪刘会和我们顺路,他从来不笑,长年四季穿着墨绿色胶鞋,衣服上有洗不干净的血斑,外头罩着件黑色皮围裙。那皮裙在我心里是件宝器,经年被各种牲口的血滋养得油亮亮的,像块活皮,狗闻见这血腥味道,便背脊发麻,不敢造次。 我们的脚步声在特别安静的马路上显得杂乱急促,经过包子铺时,老板娘唐叶会特地跑出来,殷勤地往我们手上塞几只雪白柔软的热肉包,说:刘老兄,今日的血脖肉和猪肺叶就都留给我吧。 唐叶常会热情过头地打个飞眼。杀猪刘视而不见地闷哼一声,看不出是答应还是拒绝,伸手到裤腰里去掏钱,唐叶肢体夸张地按捺推挡,肉麻地客套道:自家兄妹,给侄子们吃两只肉包子可不是份内的事情么。 包子在熹微的晨光里像银白的乳房,我迫不及待地一口咬开肉包,丰沛的汤汁、鲜咸的肉馅、糯软的面皮一齐滚入口中,顿觉全身裹了层舒适的棉毯,贫脊的味蕾和冰凉的腹肠都感到通融温暖。我们赶到教室的时候,臀部宽大的英语老师正在用方言式英语报写单词。我闻着手上残留的葱肉香味,郑重其事地写下一个语病百出的英文句子:My dream is become a butcher。 刘明山有篇作文上说:“我爸是只蝴蝶,背上有四把大刀,刀等于是又薄又亮的翅膀。带着我爸到处飞。他飞到哪里,哪里的猪就像颗种子,马上就得落地开花。”刘明山这不经意的句子里展现出的血腥而诗意的画面令我神往。 但是那天的英语早读上,向来沉默内敛的他却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