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吴少贵生
这日许槿年先去看守所再去医馆,路中途就被迫要下车步行,庞大的送葬队伍穿行在马路,周遭还围满看热闹的人群,她与采月在陈钧的护送下,花了比平日多一个钟头才到医馆。 去到也开不了门做生意,成群结队的尼姑和尚,念经咒打法器,穿着奇异服饰的吹鼓手吹拉弹唱,渗人的乐器声直入云霄,别说密集的人群,就是那些举着招魂幡、五花八门的旗锣伞扇、引魂轿、彩楼等,已把大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另有“撒纸钱”的,白的黄的纸钱扔得高,散得广,街边店铺更不敢沾了这晦气,惶惶然纷纷紧闭店铺门,盼着这大丧队伍快些离去。 事实上,自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曾一再要求革除传统葬礼中一切虚华不实的东西,杜绝迷信活动,严禁奢侈办丧。 广白弄来几簇棉花给许槿年和采月堵耳,嘴里嘟囔:“扰民扰了一早上了,巡捕房也不知在做什么!” 许槿年则道:“如此招摇过市,必然早就和巡捕房打过招呼了。” 看送葬队伍最前列坐白车的亡人家属是何许人家,这怪异的一切就不难理解了。 荣鹰帮二少爷荣绍生意外丧生的消息这两三日已传遍大街小巷,光是他如何遇害的故事就有好些个版本,江湖仇杀、生意纠纷、因色丧命……听来听去,每个版本都像确有其事,却无确凿证据就是那么回事。 上海租界本就有着特殊的“自治”性质,虽说公共租界早就禁烟让帮派势力无机可趁,但没有禁烟的法租界却与荣鹰帮交好甚久,烟税是法租界的重要税收来源,许槿年记得后世史书有记载,法租界警方每月从荣鹰帮的烟馆收取的保护费比全年的薪水还多上几倍。 荣绍生年不过二十六,据闻是被一枚诱发式炸弹炸得身首异处,尸骨无存,这也是为什么荣家要浩浩荡荡请如此多法师当街走巷地招魂送葬。但尽管如此,平民群众却很难与荣家共情,荣鹰帮本就作恶多端,荣绍生本人更是飞扬跋扈,恶名远昭,抑制住不当着送葬队伍的面拍手叫快,已是群众能表现出来最大程度的礼貌了。 许槿年忆起与荣绍生的寥寥数面,最后印象便是中秋前他使手下来医馆转了一圈,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