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见过张强，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有见过。自答应接下这个案子起，我不断在脑海中建构张强的形象，他该是五大三粗的，又或者四肢发达、满脸横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不多是这般长相吗？ 我和许许多多的重刑犯打过交道，还别说，那些严重暴力犯罪的实施者，确乎有着一种颇为统一的面貌。古典犯罪学中有这么一个理论，叫天生犯罪人。这种理论认为，或生于遗传，或因于返祖，或出于退化，总之，犯罪人在生理和心理上有着异乎常人的特征，能够通过一定之规辨识出来。自不待言，天生犯罪人理论有着相当的缺,但若仅仅从感性认识出发，确实容易得出一个便宜的结论，那就是——刑事犯罪人，多是“望之不似人君”者，且越是暴戾恣睢之犯罪者，越是如此。中国有句古话，叫“面由心生”，大抵与之同理。 不得不讲，当张强重拷重镣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多少是吃了一惊的。眼前这个“杀人分尸”的被告人，面容清秀，肤色白皙，身材瘦削，眼神中透着些茫然无措，乍瞧上去，竟像个不更事的高中生，这倒也符合他19岁的实际年纪。他的头发被剃得精光，这自然是看守所的规矩；他脚下的镣铐不规则地碰撞着地板，发出令人不悦地铿铿声，这声音提醒所有人，他是一名名死刑犯，一名死刑待决犯。 自进入会见室起，他便用疑惑地眼神盯着我这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上下打量。这应该能够说明，他不怯场，是个内心比较强大的人。这当然是句废话，他的内心如若不强大，又何至于干出那么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不过在我看来，他的这种直勾勾的眼神，多少含着些色厉内荏的成分，他想用他的镇定，掩饰内心深处的某些因素，某些不安的因素。 我始终职业地与他对视，耐心地等待他坐定，等待着看守将他固定在座椅上并离开。当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我时，属于我，属于律师的时刻才真正来临。 “张强，你好，我是新民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王志飞。省法律援助中心指派我作为你的二审辩护律师。对此你有无异议？” 张强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