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夜宿大车店
陆士华
不知道现在东北还有没有大车店了。我想,只要那里的农村还赶大车,就必会有大车店。只不过,现在的大车店肯定要比过去的条件好,兴许,都成了汽车旅馆的样子。
“车船店脚牙”,“车”是头一行,开车的,赶车的,都会有故事,可不能小觑。
东北的车老板,和关内赶车的,不可同日而语。
东北的大车,才是真正的大车。马是很神气的东北马,一匹马掌辕,三匹马拉套,最少的也有两匹马拉套。车老板把大鞭子一摇,长长的鞭梢在儿马的头上悠一个圈,然后一甩,空中如鞭炮一般炸一个响,四套车或者三套车便呱哒哒跑起来。这时,你很容易想起郭颂的那首歌:“大鞭子一甩,咔啪地响哎,一挂大车下了岗……”那粗犷豪迈的劲儿,真是非常传神。我走了几个地方,还就是东北的大车神气。别的地方,没见过有三套车或四套车的。这大约和东北那地方人少地广有关系。
东北的车老板,才是真正的车老板。那车叫人提气不说,那赶车的技术也非同一般。大鞭子,得有一丈来高。不用大鞭子不行,不然你够不着前边的马。鞭子不但打得响,还打得准。拉重车或者误了车的时候,想要使拉边套的儿马子使劲儿,全仗这鞭子的功夫。好的车老板,双手一摇,那鞭花儿专在儿马的耳朵旁边炸,“啪—— 啪 —— ”胆子小一点儿的马,腿都会哆嗦。有这样的功夫,马都被调理得特好使,还不伤马。那些不入道儿的车把式,正相反,把马抽得一条条血道儿,四脖子流汗,该翻车照样翻车。
闲时,车老板高兴了,就会亮一亮这鞭子的本事。给你打一个树叶看看,说要哪个,就给你打哪个,多打了也不算。有个姓洪的车老板,30来岁的样子,虎背熊腰,有一次,跟车的一个小伙儿睡死了,叫不起,他一时兴起,竟抄起大鞭子,劈头盖脸,“啪!”地就是一下。小伙儿被惊醒了,一骨碌爬起身,我以为可能打着了哪儿,细一看,嘿,没事!
车老板都很牛,因为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车老板和车老板之间爱较劲儿,因为谁也不服谁的本事。所以,在大车店里,和车老板们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