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陌 (十九)

刘叉叉
少年返回画室时,那幅身着橙色花瓣裙的少女肖像真真“被毁了”,棕迹干涸与画像融为一体。想到那些毫无章法的污迹将原本为画面中心主旨的少女其美好样子毁于一旦,着实令人惋惜。也许有过可以补救的时刻,但它们迅速飞走了。被放走了。成型了,成为过去式。就像伤口溃烂到一定程度,便再也无法复原成初生的肌肤。拿油画来说,的确可以在干透的表面再徦以覆盖,将底层的颜料形成的不平坦纹路制成截然不同的面貌。可这对画者而言相当艰难,在“被毁掉”的画作之上重新作画,也很难如理论那般一气呵成。 如何面对突兀而斑驳的过去内心不起波澜,将其妥善覆盖呢?要如何下笔,才使得新的内容,因其自身而精彩,而不是仅作用于对过去的掩埋? 李墨毫无头绪。 直到他不能被称为少年,那幅画还是用旧报纸紧紧包裹,不曾见过灰尘和新鲜的彩色。他不再踏入位于刘氏兄弟工作室中的小房间,残存的画、用具、稿纸、书籍,以及各种有的没的,要么被丢弃了,要么同样成了地下室中不会见光的物品,等待被彻底遗忘。 艺考结束后,直至进入新学校的画室,李墨都没动过笔。仍在摸索阶段的年轻人本应画风多变,只是李墨在画这一块儿向来循规蹈矩,一直延循自幼养成的习惯,他的画上充满了不属于自己的,统一风格。 但这一点被打破是在进入新画室后,李墨画中的人物开始变形,变得不合理,变得自成一派。多数人第一眼看上去只觉得不自然,可究竟哪处不合理,熟知人体比例的专家也难说得分明。但肯定是有点什么! 他们不在乎那究竟如何解释。 旁观者们追求的是一种模糊的感觉,他们要的,是少年脸孔从稚嫩到成熟的含糊变化。这变化不仔细对比推敲都说不出道不明。说气质?眼睛的形状是变了,造成这一变化的是李墨的睁眼习惯,他的眼睛睁得没以前开,也不是刻意眯着眼,也许难以对着人敞开心扉后身体便自动调整了习性。 李墨画里的什么取代了李墨。 余淮不曾留下任何初见李墨时的影像,她看的就是个模糊的轮廓,眼睛从盛抄手的碗里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