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司谷的幽灵

风满蜃气楼
那是发生在我回国前夕,一月中旬,天尚寒冷时的事。 由于此前一直忙于修改论文,半个月过去还没来得及初诣,毕业论文发表完毕的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换好衣服,神清气爽地前往浅草。初诣是日本的说法,即跨入新年后第一次到寺社参拜神佛。在我老家虽然不称初诣,却有大年初一上山拜佛的习俗,于是乎,到了日本,我便顺理成章地将其纳入年中行事的体系。 浅草永远热闹。上午十点左右,从雷门到浅草寺本堂之间的仲見世通り塞满沙丁鱼似的外国游客,商店街上的新年装饰还未撤去,近百家店铺敞开怀抱,以食物或玩意吸引不同肤色的客人。我穿过人流直奔本堂,登上台阶,摇了摇垂落的粗绳拨动顶部的铃铛,在奉纳箱里投入几枚硬币,拍手,许愿,鞠躬,再拍手。我虽已造访过诸多神社,这一系列的步骤做来却常常有种蒙混过关的味道:顺序偶尔会乱,拍手次数也会出错,许愿时纠结于该说日语还是中文,想来神明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嘛,总之就这样拜完,进门买了个护身符,便下到平地去了抽签的地方。 签是中吉,不好不坏。我买了瓶热橙汁捂手,边往回走,边百无聊赖地逛起仲見世通り的小店来。没过多久,便收获了一叠百鬼夜行的明信片、一把长竹柄浮世绘团扇、数个宫崎骏周边卡通玩偶。午饭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拉面店解决,嚼着被面汤泡软的紫菜,我开始寻思下午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脑中电光火石般擦亮雑司が谷的名字,漱石的墓就在那里。 大学时期虽然没读几本正统日本文学,却看了好些日本文学史,被叙述者介绍的文学家经历与思想所吸引,很自然地将自己投射进去,现在想来唯有羞耻。在这其中,最让我产生共鸣的是漱石。 夏目漱石,日本一代文豪,作品颇多,读者甚众,内容想来不必我赘述。一开始是读了他几本书,对其中或明或暗呈现的观念非常有同感;接着查资料、看传记,发现我们星座相同,出生日期也十分接近。他有神经衰弱,胃不好却爱吃甜食;待学生和同仁宽厚无私,却对家人(尤其是妻子镜子)喜怒无常...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