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
上辑 捉鱼 立秋过后,天凉下来。起了灰色又潮湿的云。灌木丛几只鸡埋头找虫子。它们才刚刚长大,苗条,但也开始下蛋了。下的蛋小,壳薄,青壳居多。鸡蛋在冰箱堆成小山,小孩子是不爱吃的,他们情愿吃老干妈。有时我敲三四个,加一点冷水,打散后摊在冒青烟的油锅里,很快煎得金黄,是亮堂亮堂的金黄色,因为很香,口感柔软,我一个人就能吃完。有次一个伯伯送来十几条黄颡鱼,叔叔把它们都煮了,另外打几个鸡蛋下去。鱼和鸡蛋同煮,吃起来没腥味,真时兴。 叔叔也捉鱼。他买了一副很长的鱼笼,放在膝盖深的浅水区,由密且长的水草掩着。鱼喜欢来这样的地方。不过笼里还是要放饵料,不然只有误打误撞的几条才会钻进去。每天早上叔叔去起一道,能起一两斤。有鳑鲏、白鲦、麦穗、黄颡,乌鳢,偶尔有刚成年的鲶鱼,剖出来绿色的卵囊。鲤鱼和武昌鱼也有,都只是寸把长。鲤鱼肚子圆鼓鼓的,武昌鱼的鱼鳞泛着黄光,都很好看。奶奶欢喜地接过桶子,在鱼的腹鳍处剪一个小口挤出内脏。乌鳢实在太小了,食指大小而已。我蹲在旁边叹息,奶奶说:“那怎么办?放了它们?”我不作声,心里念:你们这群蠢东西,以后不要成群结队地钻到笼里来啊。鱼洗净后,放到锅里焙干,要放点油。之后把锅换成竹篾折子,把鱼摊匀,覆上报纸。灶里再添点锯木灰,把明火压下去,这样熏一天,第二天就能吃到很香的腊味了。 这样的情形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月。有天早上叔叔回来说鱼笼被偷了。奶奶埋怨头一天叔叔不该当着那么多人面换地方。几百块钱的东西,别人见了肯定要眼红。隔日听说建平叔叔放在大原里的鱼笼也被偷了。那一带人迹罕至,想必是惯偷。没有了鱼笼,叔叔就自嘲:“唉呀,不搞了,不搞了,每天弄得一身湿,麻烦。”实际上,鱼笼被偷前两天,他还特地去买了雨裤。现在雨裤挂在堂屋,和叔叔一样落寞。 有天接到秋哥哥电话,他喊我去捉鱼。秋哥哥是姨妈的儿子。他从小喜欢乐器,但姨父姨妈嫌吵,他只好提着小号去屋后吹。后来他组了一只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