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氛围与技巧
开寅
在对胡金铨影片的传统文本分析中,分析者往往倾向于把其影片中文本含义表达的特质与中国文化中的标志意象性元素,如诗意留白、佛理禅意或者知识分子的忠正人格联系起来。胡金铨本人也确实在他的影片如《龙门客栈》或 《侠女》中加入这样的宽泛意识形态化表达来为其所褒扬和坚持的人文理念背书。
但如果从另一个方面审视,电影不仅仅是文本概念的载体,它的创作和最终构成更与电影技术与技巧的运用、展现和创新紧密结合在一起。特别是涉及到带有中国特色的动作影片,其特殊的外在形式和与西方电影迥异的表达思路就更需要在实践上辅以独特的创作观念、大胆的创新性和特殊的技术手段来支持。这其实也正是胡金铨影片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胡金铨电影的视觉风格是源于何处又如何成型的?究竟他影片中的叙事线路和氛围营造是怎样与他独特的空间设置紧密结合互相促进的?他电影中技术与技巧的运用与东方文化有怎样的联系?这些创新性的或者被独特运用的电影手段是如何创造我们观众观感中的影片“意境”的?或者说在胡金铨影片中的“意境”产生是不是一定都会与文本发生必然联系,还是其空间设置、技巧与技术的运用同样在其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为了回答以上的问题,本文选取了“客栈”这个在胡金铨早期武打动作电影中频繁出现的空间背景设置做为讨论的基点和载体,以他的四部影片《大醉侠》、《龙门客栈》、《喜怒哀乐之“怒”》 和《迎春阁的风波》为素材(其中两部长片《龙门客栈》《迎春阁的风波》和一部短片《喜怒哀乐之“怒”》的整体叙事几乎完全被设置在具有传统特色的客栈内部空间内)展开一种微观具象的电影语言研究。意在以电影技术手段为切入点,梳理阐明胡金铨导演是如何发掘电影叙事、场面调度手段与客栈的有限封闭空间这三者间充满创造性的互动关系,塑造出独属于中国武侠电影灵巧细腻而又变化多端的整体动作风格,并在其中融入我们能深切体会到的电影“意境”的。同时也会尝试归纳其独创性的动作导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