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鹤不敢相信，自己养到20多岁的儿子，说没就没了。 闭上眼睛，她就忍不住想起儿子小时候的模样，虎头虎脑，穿着一条黑色的、灯芯绒的背带裤，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喊着“妈妈”。二十多年以后，赵志炜长成一个大小伙子，国字脸、浓眉，声音浑厚，偶尔胡子拉碴。即使儿子慢慢长大，比陈秋鹤高了整整一头，结了婚，但在陈秋鹤眼里，他和从前一放学就嚷嚷着“妈妈，我饿”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 但她再也没有办法听到儿子喊“妈妈”了。 陈秋鹤接到电话的时候，在公交车上。“您是赵志玮母亲？”电话是消防队刘队长打来的，说赵志炜出事了，让她快去医院。陈秋鹤急得头晕目眩，追问刘队长儿子到底怎么样了？刘队长沉默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走了……” 陈秋鹤一下子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她出于本能地大喊：“不会的，不可能。你叫医生别走，你让他再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求求你……”陈秋鹤没有意识到要哭，但她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哭腔，她的声音嘶哑、悲怆，在小小的公交车车厢里回响。 后面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她浑身无力，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觉得自己身处噩梦里，周遭的一切她都没有办法辨识、回应。她走向司机，哭喊着，让她下车，她要马上下车。未到站停车违规，但司机还是靠路边停了，以同情的目光看着陈秋鹤下车。坐在门口的一个小姑娘，掏了一百块钱给陈秋鹤，让她打车。陈秋鹤把这一百块紧紧揣在手里。 她站在路边，拼命地挥手拦车，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几乎要冲到马路中央去拦车。终于有辆车停在她面前，她带着哭腔说了刘队长刚刚告诉到那个医院地址。一路上，她手足无措，她拿出手机，想给儿子打电话。她忽然意识到，刚刚那个电话可能是诈骗电话。 有一刻，她几乎大松了一口气，“我怎么这么傻，被一个诈骗电话骗了。” 她颤抖着，去拨儿子的电话，按了好几次，她才拨通。 扑通、扑通、扑通…… 陈秋鹤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到了嗓子眼，好像她一张口，就能把那个拳头大的肉球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