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库尔齐奥·马拉巴特(Curzio Malaparte)
深情怀念亨利·H.卡明上校,还有弗吉尼亚大学,以及一九四三到一九四五年间所有那些为了欧洲的自由而做出无谓牺牲的,勇敢、善良、诚实的美国士兵,我的战友们。 假如战胜者能够尊重失败者的神庙和神明,那么他们将会得到拯救。 ——埃斯库罗斯《阿伽门农》 我感兴趣的东西未必总是对我重要的。 ——保尔·瓦莱里 第一章 瘟疫 正值那不勒斯“瘟疫”流行的那些日子。每天下午五点,杰克·汉密尔顿和我先在PBS——也就是半岛基地部——的健身房打半个小时拳击球,然后洗个热水澡,接着就步行去圣费迪南多。我们用胳膊肘为自己在人群中开辟一条路,因为那些人从黎明一直到宵禁时分都会熙熙攘攘地聚集在托莱多大街上。 杰克和我,我们干净整洁、营养充足,却置身于那群苍白、肮脏、饥饿、衣衫褴褛的可怕的那不勒斯人中间。由地球上所有种族组成的解放者队伍,操着世界上各种语言和方言叫喊着,谩骂着。在欧洲所有的民族中,命运让最先获得解放的荣光降临到那不勒斯人的头上。为了庆祝这应得的奖赏,在忍受了三年的饥馑、时疫,以及疯狂的轰炸之后,我可怜的那不勒斯人,出于对祖国的热爱,礼貌地接受了这一令人向往而又招人嫉妒的荣誉,扮演起失败者的角色:他们唱歌,鼓掌,在自家房屋的废墟上高兴地跳跃,挥舞着外国人——前一天还是他们的敌人——的旗帜,从窗户里把花朵丢到胜利者的身上。 尽管民众表现出这种真挚的热情,然而,在整个那不勒斯城,没有一个人感到自己是失败者。我不知如何解释他们灵魂中诞生的这种如此奇怪的情感。毫无疑问,意大利输掉了战争,所以,那不勒斯同样输掉了战争。当然,输掉战争比赢得一场战争更加困难。所有人都可以赢得一场战争,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输掉它。不过,并不是输掉一场战争就有权利认为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民族。在他们历经数个世纪而且饱含痛苦的古老智慧中,在他们真诚的谦虚中,我那些可怜的那不勒斯人并没有自诩为失败者。这一点无疑是因为他们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