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一梦,不见长安

木儿
大概是在前年秋天某个午后,木儿发消息过来,说是准备去西北。计划从长安出发,沿着丝路故道一路行去。经河西四郡,一直走到汉唐时的阳关。 千年之前,那些文人墨士、贩夫走卒在西出阳关时的种种豪迈或凄惶,在这个天涯比邻的年代,早已无迹可寻。 木儿想必不会在残阳如血的关隘上生出“东望故园路漫漫”的惆怅,我亦不会矫情到让快递寄去“江南一枝春”来怀思故人。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永恒的。比如,那个埋葬了十三个王朝的辉煌,承载了太多人梦想的古老城市:长安。 我相信木儿在书中一定会用“长安”而不是“西安”。尽管,“长安”这个名字在地图上已经消失了六百多年。 长安绝不只是一个地理名词。对于这个古老文明,长安是秦汉雄风,是大唐气象,是最振奋的盛世辉煌,也是最无奈的繁华落尽。 长安在李唐时达到鼎盛。也许是一种宿命,两个朱姓皇帝开创的王朝让长安彻底沦落。不但失去了帝都之尊,连名字都无法保留。而他们各自的王朝,却又都亡于李姓之手。长安,也许就是有此魔力。 在西北之行前,木儿的上一本旅行随笔集刚出版不久,名叫《行尽江南,未与君遇》。在写尽了江南的温婉与细腻后,调转笔锋去描绘西北的豪放与苍茫。这看似一次风格的突变,作为二十多年老友的我,却很能理解她的个中情结。 对于在西南高原非汉人聚居地长大的我们而言,江南如邻家小妹柔媚可亲,也许是个可以终老的地方;而西北,尤其是长安,则更像是少小离家的大哥,和我们有着相同的血脉。对大哥的敬重和崇拜发自内心、久而弥坚,总希望有一天追上他的足迹,与其纵马黄沙、把酒话别。 在西北与江南徘徊的,又何止我们。 在华夏大地,这两个地方从来都是人文坐标上最醒目的极点。玄奘从长安西行,鉴真自扬州东渡;张骞两番自长安出西域,郑和七次从苏州下西洋。长安和金陵,一个是汉唐帝京,一个是六朝故都,群贤毕至、名士咸集,始终都是那个时代最令人向往的人文中心。 西北与江南的纠缠,自古以来就让无数武将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