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羽
[美] 约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
献给威廉·马克斯韦尔
然而,权且算是报复吧,昔日的记忆之门对我逐渐关闭,将我拒于其外。最初,在人类条件所许可的程度,我还能够穿过一道宽阔得堪比人间之上的天堂的拱门返回去,可是随着我在身不由己的职场独自策马奔驰,那道洞口变得越来越狭窄,在我身后变得越来越渺小。在人间世界我感觉更加舒服,更加适应。我记忆中身后呼啸的剧风开始不那么峻烈,如今,已化作一缕温柔的微风,在我的脚边嬉戏。远方的那道洞口,微风就是通过那道洞口穿过来的,而我本人也是通过那道洞口进来的,现在它的格局已经显得如此之小,纵然我的力量和意志费尽千辛万苦让我再次返回,我也必将被刮擦得遍体鳞伤才能爬过去。
——卡夫卡:《在某学术机构的报告》 沃尔特·布雷吉斯
从波士顿回来,杰克开着车,宝贝小儿子在他旁边前座上的小床里睡着了,克莱尔在后座对他们两岁的女儿乔唱着歌。
“馅饼露出来,鸟儿们开始——?”
“当国王,”孩子说。
“不是有只精美的盘子,要放在……的前面吗?”
“国王!”
“这次对了。”
“来唱鸟儿鼻歌。”
“唱鸟儿鼻歌?我可不会鸟儿鼻歌。你唱吧。怎么唱啊?”
“怎么唱?”
“我是要你唱。谁教你唱过鸟儿鼻歌?杜妮小姐教你唱过吧?”
乔听了这个老笑话后哈哈大笑。“杜妮小姐”是某一天从她嘴里神出鬼没爆出的一个词儿。她现在却反问:“谁是杜妮小姐?”
“我不知道杜妮小姐是谁。你应该认识杜妮小姐。她什么时候教你唱这首鸟儿鼻歌的?”
“鸟儿鼻,鸟儿鼻,咚咚咚。”小姑娘轻轻地哼唱起来。
“多好听的歌儿啊!杜妮小姐能教给我就好了。”
“这是那首黑鸟歌的第二段。”杰克说。“一只黑鸟飞下来,啄呀啄走了她的鼻子。”
“我可没给她唱过这首歌。”克莱尔发誓说。
“可你熟悉这首歌。它已经深入你的骨髓了。”
不到十分钟——全程需要花五十分钟——那孩子就睡着了,克莱尔轻轻地把孩子沉甸甸的身体从膝盖上挪开。然后,她悄然从母亲变成了妻子,下颏靠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