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少娘的故事还得从老许说起。 老许三十岁还没娶媳妇。无他，长得丑。老许的丑，丑得光明正大，众所周知。他有两扇招风耳，一颗酒糟鼻，大方脸上落满了黑芝麻。往那一杵，从没听过招风耳和酒糟鼻的人也立刻明白它们长什么样。但老许的嘴硬，他说：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 老许在刘员外家当马弁，挣了钱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没想过存体积钱娶媳妇。老许当的这个马弁和别的马弁不一样。老许不会驾马。他看见那畜生老大一头，还尥蹶子打响鼻，他心里就发憷。他是给人家当马，准确地说，是给刘三少爷当马。 每天五鼓天明，鸡叫三遍，他在刘府门口候着。刘三少爷也要去哪，他就背起刘三爷去。刘三少爷指东，老许不敢往西。刘三少爷让他撵狗，老许绝不敢撵鸡。 老许背着刘三少爷在豫章城里兜兜转转五六年，最熟悉的还是瓦子角。每次刘三少爷走进青云书馆，眠花卧柳，老许就双手插兜门口蹲着，看家护院。 青云书馆是豫章城里最大的妓院。老许只在门口张望过，玄关供着妙道真君吕洞宾。真人后面一片声笑语，至于笑什么，老许从没见过。有时老许的狐朋狗友和他插科打诨，他们问老许天天往青云书馆跑，到底有没有照顾过人家的生意。老许说：照顾个屁，青云书馆里脂粉香得呛眼睛，哪里是人呆的地儿。 这天刘三少爷又来寻欢，老许照例在门口蹲着。他看蚂蚁打架。老许觉得蚂蚁打架比茶馆说《三国》有劲，重要的是蚂蚁不问他要茶钱。 老许没注意到他身边来的的张氏和她女儿。等他注意到时，他吓了一跳，以为又是老鸨来赶他了。 张氏的眼睛是眼睛，嘴是嘴。老许觉得这女人看着舒服。老许觉得她不是老鸨，婊子才不会长这么一张菩萨脸。 张氏开门见山问老许有没有五两银子。 老许吓一跳，那时他一定琢磨着自己身上到底哪根毛看起来像财主。 张氏接着又说如果老许愿意出五两银子，她就给老许当媳妇。 老许高兴得合不上下巴，天上真的掉馅饼了。他让张氏等他回家取钱。老许这龟儿子平时花钱没个谱，到用钱时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