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释放的祖克曼

[美] 菲利普·罗斯(Philip Roth)
献给菲利普·古斯顿(1913—1980) “让内森看看走出籍籍无名后的情形。 让他不要来捶我们家的门, 来告诉我们当初没人告诫过他。” E.I.洛诺夫致其妻子 1956年12月10日 第一章 『我是阿尔文·佩普勒』 “喂,有钱人,你坐什么公交车啊?” 一个小个子、强壮的年轻人,留着短发,身着一套崭新的商务西装,这样问道。他一直对着一本汽车杂志幻想憧憬着,直到看到坐在他旁边的人,于是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并没有对祖克曼不太友好的回答——坐公交车穿越空间——感到气馁,而是很高兴地提出了他自己的建议。这些天来,所有能看到他的人都这样。“你该去买架直升飞机,要我我就这样。租下公寓楼顶的降落权,直接飞过狗屎堆。嘿,你看到他了吗?”这第二个问题是问一个站在走道里读《纽约时报》的男人。 公交车从祖克曼所住的新上东区,一路向南行驶在第五大道,去城中心。他要去见第五十二大街的一个投资专家,这是由他的经纪人安德烈·谢维茨安排的,为了使他的资产分散保值。祖克曼那段只担心如何赚钱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今后他要为钱生钱的问题操劳了。“你把它放在哪儿了呢?”在他终于给投资专家打电话的时候,专家问道。“在我的鞋里,”祖克曼说。投资专家大笑,“你想一直把它放在那里吗?”尽管答案是肯定的,但那个时候说“不”会更容易一些。祖克曼暗暗决定实行一年的延缓计划,对于因突然而来的巨大成就所引发的严肃问题一概不予考虑。只有当他能恢复理性思考时,他才能够做出理性的行动。所有这些,这种运气——意味着什么呢?它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猛烈,就如同厄运降临一般让人困惑不解。 由于祖克曼通常不会在早高峰时段出行——他只会手端咖啡杯走入书房重读前一天写的段落——因此当他意识到此时搭公交车很糟糕时已经太晚了。六周前,他来去随意,时间自由,不需要事先回忆自己是谁;现在他依然拒绝相信他比那时更受拘束。每天思考自己是谁这个问题,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