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施页
(1)
张秀兰告诉我,她是亲眼看到儿子出轨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生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区,俨然像一对热恋期的情侣。
她一直跟在后面,直到他们走进一幢明黄色外墙的房子,掏出身份证在前台登记,她才转身朝反方向远去。
张秀兰没有回家,明晃晃的太阳使她睁不开眼,长时间的曝晒让她四肢无力,连拎包的手都使不上劲。她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尽量躲在树荫下,侧着身子,不想让别人看到她。
过往的人很多,但没有人注意到她,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张秀兰两眼放空,怔怔地看着远处模糊的地平线,天空压得太低,大楼建得太高,模糊不清的界限让多少人失去了方向。明明是金石熔化的八月,可她的心却寒冷的像块冰。
“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每次回忆起这件事,张秀兰无不痛心,“好好的生活他不过,硬生生要把整个家拆散。”
我静静地听着,偶尔给她递去纸巾。我知道她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其他的角色都是多余。
“我劝过他,他不听,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一头栽进去,越陷越深,任凭谁在上面扯着嗓子喊都不理睬。我不懂,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再次经受这样的痛苦,”张秀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我撇开脸——在某些问题上,我没法跟她有过多的交流。她也意识到不该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叹了口气,说,“帮我把床摇下去,我想休息一会。”
张秀兰躺在病床上,久久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白到发黄,黄到开裂的顶上,只有一扇年久失修只能勉强维持运转的三叶吊扇,昏暗的日光灯周围有数不清的飞虫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长时间盯着一处看,她的眼神坚定,好像在跟谁作斗争。她不说话,眼睛也不酸,可眼泪却不断从眼角流出来,滑过发鬓,不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月前,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称我的家人生病住院,让我赶紧过来。说来可笑,我15岁之前没见过爸爸,妈妈在我出生的那天就去世了,一手拉扯我长大的外婆,也在两年前我大学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