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中盛放的花 一 “嘁，大清早的，真是够呛！” 够呛勘次将看到中途的话本合上，吵架似地说道。他隔着剃头铺大开的腰门格子觑着外头。 “快看，老大，有个天杀的得麻风病的打这里经过。——真是触霉头，呸！” “金桂香便是唐锦鸡——咄！” 钉起子藤吉正与街道上管消防的头儿、丁巷的常吉下将棋，自方才起便不错眼珠子盯着棋路。听了勘次的话，他这样说着，从棋盘上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门前大路。 只见那得麻风的穿件短褂，腰束梵天带，虽未循例佩柄木刀，却一眼可知是个武家杂役房做事的，俗称听差是也。此人年纪约摸二十七八，看上去颇有点力气。他斜打一柄破伞遮着濛濛细雨，正从剃头铺门前经过。那握着伞柄的手背、鸭跖草色的袖口处约略可见的上臂、还有隐在兜脸头巾下的脖颈，乃至整张脸上，都长满了赤黑色的小粒疮疱，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活似在酒桶里渍到将烂未烂的熟柿子。 “就他那样的身子，”藤吉回头看向勘次，“竟能够在武家大院当差。必是明石町或是潮留桥那一带的罢。——诶？我说，阿勘！” 而够呛勘次将他那瘦骨伶仃的黑脚丫子支在地台沿上，早已沉浸在《笠间右京暗夜降白狐》的情节里，充耳不闻藤吉老大说的话。 “长疮长到这般地步，想是发病足有两三个月。那副尊容，便是打杂也轮不到他，为何？——不对，这里头有点蹊跷。” 藤吉愣愣地盯着檐口白花花的雨线，拈了一枚吃进的棋子抚着下巴。 “蹊不蹊跷咱是不知。”棋盘对侧的消防夫头儿常吉开口了，“不过，老大，早前就已轮到你下。咱方才斜走银将，可算是妙着哩。” “唔。”藤吉似回过神来，“我这倒成了臭棋篓子白费思量么。”只听得啪的一声，飞车直取敌阵化为龙王。 正值梅雨时下时歇的当口，弘化最末一年的六月下旬。剃头铺位于江户八丁渠拐向合点小路的路口，钉起子藤吉今日仍一大早便在此安营布阵。对手来了又去，只有他久踞主位。他不时看一眼大道旁日用杂货批发铺金座屋那晾衣杆子上三尺见方的一角天空，那天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