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继续沉默

[以] 亚伯拉罕·耶霍舒亚
诗人继续沉默 昨晚他又回来得很晚。当他终于回家的时候,一点轻手轻脚的意思也没有,好像我的睡眠无足轻重。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回响了好一阵子。他把门厅的灯都打开,无休无止地翻弄着什么纸。最后他安静下来。我摸索着回到有灯的地方,老年人的似睡非睡。然后,是雨的声音。这种雨已经持续不断地下了三个星期了,雨帘飘打着窗玻璃。 他晚上都去些什么地方呢?我不知道。一次我设法跟了他几条街,结果一个老相识将我堵在街口。这位无可救药的小说家跟我喋喋不休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雨把平原变成了一个泥沙混杂的沼泽地。冬天的特拉维夫,一座既无下水道也无排放口的城市,湖像产卵一样不断地涌出来。城外的大海,黝暗不洁,隆隆地奔腾,好像正在从这座蔓延的城市隐退。大海变成了城市的背景。 五点未到,窗户已经发白了。怎么回事?他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就那样站在我面前,全身尽收我的眼底。我想他离海岸不太远,膝上是几只黑色的鸟。他抚摸着它们,平息它们烦躁不安的鼓翼。他的微笑让我吃惊。他面朝我站着,凝神细细地审视着我,虚弱地朝我笑笑。 第一声鼾声从他的房间传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明天抑或是后天,又一艘船要扬帆远行。我想我还是会上船的。这种吞噬心灵的痛苦会自行溶解的,我心里明白。只要我能将尊严保持到分手的时刻。再过二十个小时左右。 现在我看不到他,但我知道他在睡觉,手放在胸口上,眼睛闭着,嘴张开着。他的呼吸清晰可闻。 首先我必须描述一下他,他长得什么样子。我可以做到这一点。虽然他还没有十七岁,他脸上的特征已经固定下来。我早就知道他的相貌定型了,不会变了,永远不会变的。 他的背微驼,强悍的身躯谦卑地向前屈着。扁平的头盖骨。脸粗糙、肥厚、圆头圆脑的。脸上和额上冒出些粉刺。黑乎乎的胡茬,剪得短短的头发。还有他的眼睛。 我非常清楚大家都认为他是低能儿,我自己甚至会抢在别人前面宣布。大家都这么看,我的女儿们也不例外。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