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耻的孤独

葛辉
筒子楼 一 那座筒子楼原是棚户区里唯一的楼,听老人说,原来好像是哪个单位的宿舍,后来单位倒掉了,厂区院子空了几年,也没有人管。大院里长了草,草很高,一个人走进去,直接消失在草里,连痕迹都不剩。一年冬天,这些干草失了火,把厂房的房顶烧掉了,门窗烧成了黑漆漆的空洞,只剩下熏得糊糊的黑墙。太难看,只好拆掉,把渣土运走,平地上面盖了绿色的蛇皮布,虽然外面看起来还很引人注意,但已经不算难看了,只是稍微有点突兀,有那么一点儿吸人眼球儿。再后来,厂区的地卖掉,推平了,挖成坑,盖了小区,楼卖得很好,交房后基本上入住得满满的,小区和棚户区里的那座筒子楼隔着一道公路,一高一矮,一大一小,隔路相望,像是母亲看孩子,也像是大象望老鼠。 筒子楼这一片儿,原来曾经很热闹,据说二十几年前有一任市长的家就在这楼底下的一片小院儿里住,甚至还有传说,为了方便这位市长的家属,这一片的规划向筒子楼这边倾斜了不少,比如菜市场和柴市的规划,原来都是要在市里的,后来改得离这儿都很近,路灯和马路都是那位市长专门指示修的,为了回家看老父母方便。 其实说这话的也不想想,人家都是市长了,搬搬家不比这方便多啦? 筒子楼底下是一片平房,纵四排,横十几家。院子都是一样大,房子也是一样大,都是原来一个单位的老宿舍,筒子楼还没盖起来之前就有了的。据说原来的那位老市长的家就在这里第三排第一家。这一片比这座楼还老,单位效益真好的时候,才又盖了这座楼。 这一片和这座楼里住的都是原来这单位的职工,大家熟得很,大多都有个三五十年的老交情。后来单位黄了,很多住在这儿的人们也没有别的着落,大多数的都去旁边的市场卖了菜或者去柴市卖调料去了。 卖菜苦啊,半夜两点多,外地的菜车开进批发市场,一堆进菜的人们骑着小三轮儿早在一边儿等着,远远地看到车灯亮着,就像苍蝇见了肉,一股脑儿的扑上去,论质开口说,论价伸手摸,菜老板忙着和小贩周旋,旁边排队等着的小贩们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