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患
蝉
壹.
梦里,老乔依然无计可施。他把抓周喜帖塞进每个人手中,回过头,却怎么也看不清孩子的五官,秋雾渐起,慢慢地,他看不清泥洼村里所有人的面容,只听见四周传来没有回音的笑声。
直到出门前,老乔还在回味这个梦境的昭示。
他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眼见着她的肚皮越来越大,眼见着日历越撕越薄,老乔心里的盼望还是蹭出明晃晃的火花。“我去开会了,起来记得烧饭。”听老乔说完,她只是翻了个身,没过几秒,鼻息再度变成鼾声。
七点多的早晨,湿气凝沉。一路上,老乔盘算起媳妇的产期,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半个月的事。如果不是昨晚的梦,他会觉得一切都很顺利。他把一切都归咎于村里的例行会议。
老乔今天是不乐意出门的,他手里攥着的黄历页上写满“不宜出行”——这是来自神灵的告诫。他觉得,自己逆天而行,八成会遭到因果报应。正值媳妇临产的特殊时期,他默念道:神鬼莫怪,神鬼莫怪,要怪就怪村支书,谁敢不去开他的会?
他抬起头,远远看见村东头已经有尘芥飞扬。那有一座广场,每到周一便会人头攒动,吸引来成群的秋蚊。
广场只是个叫法,实际就是一片空旷的黄土地,平常时间里,只看得见孩子们踢沙包玩耍。类似的叫法还有很多。新支书上任以来,泥巴路不叫泥巴路了,改叫“建设大道”;村口的臭水沟最荣幸,它得了村支书“护城河”的命名。这样一来,小村也就成了大市,小村的头头仿佛也有了掌管天下人的使命感。
这不,周一大清早,村支书就在广场召集全村人,搞起了工作部署。讲台上方高挂着一条红色横幅:“崇尚科学,破除迷信。”
这就是本周的工作重点。
老乔并不是最后到的。他坐定在一条长凳上,对凳子另一端盘腿的老头打招呼:“哟,来的够早啊。”对方却装聋作哑,挠挠耳朵根,屁股一扭,离他远了些。这是怎么了?老乔环顾四周,发觉气氛有些低沉。
此时,村支书的嗓门被三幢喇叭放大,蚊虫都嫌他聒噪,在慢慢散去。许多人都熬了夜,眼球上还蒙着水雾,经不起这么折腾,他们都叹着气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