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男孩在她的沙发上睡着了。身子太长，沙发太短，只能蜷缩起来。睫毛像两只拖着长尾巴喜鹊，在料峭春寒里酣睡。 这是个普通工作日的下午。自从门锁也登记了他的指纹，他逮住没有课的白天便要跑过来，腻歪到宿舍门禁前回去。也许有时是逃课来也说不定。但见到他熟睡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一般个子高的男人，身高本身就有存在感，眼睛不用太大，倒显得成熟安稳。但他这双18岁的大眼睛，像极了刚从窝里爬出来的动物幼崽的眼，刚被亲妈舔开那层薄膜，又惊奇又错愕地摄入这世界。 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她去X大谈完项目，正站在门口抽烟。一帮毛孩子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地走近，她差点被从马路牙子上挤下去。她说了句：“看着点路。” 不想挤到她那个毛头小子不忿了，嚷回来：“小姐姐嘟嘟囔囔什么呢？是不是要服务服务我弟兄们啊？” 她本身没生气，这下非得给这娃颜色看看了，胡同里长大的姑娘什么时候怂过？一脚踩上那孩子的AJ：“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子，也就嘴上厉害，伺候老娘都怕你招架不住精尽人亡。” 那孩子明显怯了，喉结轱辘了一下，拳头正要抡上来，人群后一个高个子男孩抓住他肩头：“傻逼，别没事儿找事儿。” 那是她第一眼看见他。男孩像大多数大学生一样穿一件潮牌T恤和新款AJ，手牵着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姑娘，和所有大学女生一样涂着粉红色眼影。她本来不会注意这样的孩子。但那天北京的天少有得很蓝。而那孩子的眼睛像最清浅的池塘，能倒映全部的蓝天和云翳。不同于大部分成年人的眼神，没有躲闪，没有昭然若揭的欲望，只是干净地望着。 北京那么老脏，肯定没有这么清的池塘。 此时，她跪在沙发前，贪婪地端详着男孩睡着的样子。鼻息呼到他脸上，他的睫毛也像刚睡醒的喜鹊抖了抖。睡的姿势不舒服，他本来不情愿地张开眼睛，还哼哼唧唧的，但映入眼帘的是她，他就一言不发地傻笑，笑起来眼睛像清晨打开来迎接晨光的窗户。她也给逗笑了：“玩手游睡着了？” “嗯，”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