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政治学

[德] 韩炳哲
远离我所欲。 ——珍妮·霍尔泽(Jenny Holzer) 自由的危机 对自由的剥削 自由将成为一段插曲。插曲意为片断(Zwischenstück)。对自由的感知始于从一种生存方式向另一种生存方式的过渡,止于这种生存方式被证实为一种强迫模式。因此,随着自由而来的便是一种新的屈从。这就是主体的命运,而“主体”(Subjekt)一词字面上也有屈从的意思。 今天,我们坚信,我们不是屈从的主体,而是自由的、不断自我创造的、重新建构的客体(Projekt)。从主体向客体的过渡即伴随着对自由的感知。现在,客体自身意识到自己是强迫的个体,甚至是主体化及屈从的更有效的形式。“自我”(Ich)作为自认为免遭其他外界强迫和他人强迫(Fremdzwang)的客体,现在却正以一种束缚于功名的形式屈从于内心强迫和自我强迫(Selbstzwang)。 我们生活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自由本身在这一时期即带有强迫性。“能够”(Können)的自由甚至正在比规行矩步、限定“可为”与“不可为”的“当为”(Sollen)产生更多的强迫性。“当为”有一定的范畴,而“能够”则没有,因此,源自“能够”的强制就无法界定。这使得我们处于一种自相矛盾的境地。自由本处在强迫的对立面,自由意味着摆脱强迫,而现在这种位于强迫反面的自由本身亦产生了强迫。抑郁症和过劳症这些心理疾病即表达了自由的深度危机。这些都是今天自由向强制转化的病理性征兆。 功绩至上的主体(Leistungssubjekt)自认为是自由的,实际上却是一个奴仆,是没有主人强迫却自愿被剥削的绝对的奴仆。没有主人强迫他去劳动。活着这件事因为只剩下劳动而变得纯粹。纯粹地活着与劳动是一枚勋章的正反面。这种活法的理想状态是身体要健康。而主权,即作为主人所拥有的自由,对于具备新自由主义思想的奴仆来说却是陌生的,因为根据黑格尔的主仆关系辩证法,主人无需劳作、只需享受。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