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她知道，她是在梦里。 天空像被灌了铅一般沉沉地压下来，没有云，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还在往下坠，一点一点，她能感觉到呼吸闭塞的窒闷。她想逃。需要找一个出口。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是空的，连一道门都没有，地面延伸到各个方向，以至于没了方向，望不到尽头。她突然不知道该逃去哪里，绝望地蹲坐在地上哭泣，哭出了声音，哭声之外还是哭声，绵长的哭叫的声音就这样回荡在这个开散抑或密闭的空间里，一下一下并且相互发生撞击，像极了被撕裂的玻璃所发出的让人颤栗的咔嚓咔嚓咔嚓……她觉得耳膜快要破了，开始拼命地跑，听不到风的声音，只感觉到刮过耳朵的那被无限拉长的咔嚓咔嚓咔嚓，索性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发现身体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开始听到有另外一些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你来，你来，你跟我来”，然后是一片银铃撞击的清脆声响。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于是就真的睁开了眼睛，梦就在这里断了。已记不得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每次都是在惊恐中醒来，大汗淋淋。 她起身，穿着白色睡裙，这裙子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她爱的或者可能爱着的男子送的，纯色绸缎上有淡蓝色的暗纹，裙子偏大，肩带容易垮下来。他说他喜欢她穿这样的裙子，就像海底深处的一尾鱼。他的想象总是令人匪夷所思，或者裙子和鱼在他的思维里有什么不一样的隐喻。然而，这不是她现在想要思考的问题，她的身体急于想要冲个凉，好从梦中清醒。 她在黑暗里游走，如一个惯常的梦游者。洗手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高楼上闪烁的灯火，不知道是几点时辰了，总之，夜已经很安静了。六月的风徐徐地吹来，拨动着窗帘，也拨动着她身上那件有些过大的睡裙的裙摆。她没有开灯，扭开了热水器喷头，水流哗啦啦地落下来，从头打在身上，她这才发现还没有脱掉睡裙，来到更衣镜前，借着窗外的灯火窥见了镜中的自己，从来未曾这样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的身体，竟觉得羞涩起来。白色的睡裙湿透了，紧紧地贴着皮肤…